清目盲只是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只是沉默地望向前方。
“我们就快到了。”百宝突然说。
现在他们距离前方的白光已经很近了，百宝把清目盲放下来，拉着她的手前进。
冰面上只倒影出一个人的样子，却有着两个人的脚步。
清目盲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握在百宝手里的手也开始变得僵硬。
“化蛇内丹已经抑制不住了么。”百宝更加握紧了她的手，“那么就选择你自己决定了的路吧。”
“不要回头，什么都不要想，一直往前走。”百宝拉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说。
这一刻，清目盲突然想起了当初身处心画之中，百宝也是这样拉着她的手前进。
她还记得那时的他们跑在开满鲜花的青石道路上，前面是前所未见的光明。
她不想驻步于此。
但是，她早就做出了选择。
她在心底里嘲笑着自己，嘲笑自己的可笑，嘲笑自己的无知，嘲笑着自己直到现在还在幻想。
早就结束了呀，这是一个梦，而梦总有醒来的时候，梦里的幻想也总该不作数。
谢谢你陪我走完这一段路，直到这一刻还让我觉得真实。
“濯濯凡山，落落神岗。悠悠苍天，曰父母且。唯天唯愿，造化生灵。星斗赐历，猿虫瓦籍。苍天故，风寂昼眠，许痴龙苏息……”
她开始念动咒语，而她的身体也在此时慢慢地泛起白光。
随着他们距离前方的白光越近，清目盲身上的白光就愈发强烈，甚至连她的身体都在慢慢变淡……
一步，两步，三步……
她念诵起咒语来就像吟唱着歌谣，一直伴随在百宝身后，一直到……再也没有声音。
百宝再也抓不住她的手。
她消失了。
空气间只剩下那团名为圣墟离火的火焰。
百宝静静地站在白光之中，眼神有些呆滞。尽管已经有所察觉，但到了这一刻，心里突然间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什么。
在白光之中，有个人一直在等他。他站在那里，身上布满了厚重的铁链，铁钩扣穿他的身体每一处骨头，青铜与玉泽斑驳的脸庞失去了往日的英气，只剩下垂死的暮气。
“女兮，你来了。”百宝说。
“王，我在这里等您很久了。”也许是很久没有再说话，女兮说得艰难，稍不注意都难以听清他在说什么。
百宝看着他身上的伤口，伤口处与穿刺而过的铁链融为一体，不时有鲜血流出，难以想象他的痛苦。
“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还记得血都一战吗？”女兮说。
“差不多，但不完整。”
“那一战，王杀死了血魔，也杀死了惑乱使之一的惑魔。但也是那一战，令王埋下了祸根。”
“祸根？”
女兮沉默了一下，然后说：“王已经不记得了吗？”
百宝茫然地摇了摇头。
女兮闭上眼睛想了想，随后慢慢睁开，红色的双瞳变得黯淡几分。“罢了，忘记本身对王而言未必是一件坏事。我留在这里想告诉王的真相是，那场大战之后，惑魔并未死去。”
“什么？”百宝本来还在为女兮卖关子而感到奇怪，接着便听到惑魔未死的消息。
女兮继续说：“当初，蛇，不，女邪帮助我们走出血都，找到了隐藏在幻境中的血魔本体。彼时血魔与惑魔已经融合，我与王共同联手，力战数日才将他们击败。但惑魔那时却栖身沉眠在一位血魔后裔体内，躲过了死劫。”
女兮这时伸手握住自己身上穿刺而过的铁链，看向千疮百孔的眼神已然麻木。“王离开魔域时，我们遭到了暴君的罪罚，但罪不至死，而是被囚禁在无量狱中。此后历经二十万年，直到惑魔再度苏醒。王应该已经猜出来，惑魔当初栖身躲过一劫的血魔后裔，正是女邪。”
百宝默默地握紧了拳头。
女兮长长地叹了口气，“后来的故事便是，女邪哀求我杀了她，将惑魔封印在她体内。而我，照做了。但封印并不保险，我知道天地间只有王能彻底解决这个麻烦，所以我逃出了无量狱，踏上了寻找王的道路。”
“那你的身体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是逃出无量狱的代价，风生殿下已为我网开一面了。”
“这是风生做的？”百宝瞪着眼睛，深色的眼珠微微发颤。
女兮点了点头，“我不怨殿下，殿下有他自己的原则，我也有我自己的原则。殿下不希望我去寻王，因为这会给王带来麻烦，但那时殿下也有他自己要面对的战斗，我认为他已无暇顾及。他不言，只是不言。”
百宝在这一瞬间感到头昏脑涨，离开魔域后，从魔域里传出来的消息一直都是风生厌倦争斗而主动归眠，从未想到他有可能是因为一场战斗。
“风生他面对的是什么战斗？”
女兮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说：“风生魔王是不灭的魔君，这只是一场无足轻重的战斗罢了，只是持续万载的战斗终究会令人疲惫，难以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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