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面露难色："陈经理这半年一直在借钱，公司预支了三个月工资，还向好几个同事借了钱...我们以为他只是暂时困难..."
林淑芬的视线模糊了，耳边嗡嗡作响。儿子到底欠了多少钱？三十万高利贷，二十三万信用卡，同事借款，公司预支...这些数字在她脑中旋转，最终凝结成一个令人窒息的结论：她们永远还不清了。
葬礼很简单，只有几个亲戚和同事来送别。
周雯穿着黑衣，像一具行尸走肉，机械地向每个吊唁的人鞠躬。林淑芬坐在角落里，看着儿子的遗像——那是他大学毕业时拍的，笑容阳光自信，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期待。
"阿姨..."一个戴眼镜的女孩走过来，是之前告诉林淑芬张小雨底细的那个同事，"您别太难过...这是陈经理抽屉里的东西，公司让我转交给您。"
她递过一个文件袋。林淑芬打开，里面是一沓转账凭证、借条，还有几张照片——陈志强搂着张小雨在游艇上的合影，女孩穿着比基尼，笑容灿烂；另一张是在高档餐厅，陈志强正往她脖子上挂一条闪闪发亮的项链。
最底下是一个医院的检查单，显示"张小雨，22岁，妊娠8周"。日期是两个月前。林淑芬的手剧烈颤抖起来，这么说，儿子跳楼时可能以为自己害死了未出生的孩子？
"这是假的。"眼镜女孩凑过来小声说，"我们查过了，这家医院根本没有这个编号的病历。张小雨专门用这种手段骗钱，之前也有过类似案例..."
林淑芬的胸口一阵剧痛，她弯下腰，大口喘气。周雯跑过来扶住她："妈！您怎么了？"
救护车呼啸而至，林淑芬被诊断为急性心肌梗塞。在医院的五天里，周雯像个陀螺一样旋转于病房、殡仪馆和债主之间。
当林淑芬终于能下床时，她们已经失去了所有——房子正式被银行收回，家具被债主搬空抵债，只剩下两个行李箱的个人物品。
"我朋友帮忙找了个地下室，暂时能住。"周雯扶着婆婆走出医院，阳光照在她枯黄的脸上，"妈，您别担心，我找到两份工作，慢慢总能还清的..."
林淑芬看着儿媳凹陷的脸颊，心如刀绞。周雯才二十八岁啊，本该是人生最灿烂的年纪，现在却像个四十岁的妇人般憔悴。
地下室只有十平米，潮湿阴冷，一张双人床占去大半空间。墙角的水管时不时发出诡异的响声，卫生间是公用的，在走廊尽头。周雯用旧床单做了个帘子，隔出一个小小的"厨房"区域——其实只有一个电饭锅和一个电磁炉。
"挺好的，离我上班的地方近。"周雯强颜欢笑，帮婆婆铺好床，"妈，您先休息，我去餐厅上班了。"
林淑芬躺在床上，听着儿媳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终于放任泪水奔涌而出。她恨自己没能教育好儿子，恨那个毁了她家庭的女孩，更恨命运的无情捉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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