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一眼。下一场是苏眉得知生母秘密后的独白戏，原本剧本写的是愤怒和不解。但现在，或许该换个角度。
“我想改改台词。”黎明月擦干眼泪，站起来。
“改成什么？”
“我想用李秋芸的日记。”她看向陈映，“就是您收藏的那本。我记得有一段写给我的话……”
陈映眼前一亮。那段话她也记得，写的正是一个不得不离开女儿的母亲，最深沉的告白。
“可以试试。”秦导点头，“不过这场戏的情绪很难把握。既要有对母亲的理解，又要带着对命运的不甘……”
“我明白。”黎明月说，“就像李秋芸当年，既要扮演一个母亲，又要完成特工的使命。那种撕裂的痛，我现在真的懂了。”
重新开拍。灯光暗下，只留一束追光打在黎明月脸上。她站在舞台中央，手里捧着那块怀表，声音低沉却坚定：
“亲爱的母亲，我终于明白您的选择。那不是软弱，而是最大的勇气……”
月光渐渐被晨曦取代，《乱世浮萍》剧组依然在紧张拍摄。黎明月的独白戏已经完美呈现，但剧组的气氛却比之前更加凝重。因为接下来是全剧最关键的一场戏——苏眉发现母亲的秘密日记。
“这场戏要一镜到底。”秦导对着分镜头台本说，“从苏眉推开暗格，到她读完日记，摄影机将一直跟随。中间不能有任何停顿或切换。”
这种拍摄手法在当下几乎绝迹，但二十年前李秋芸的那部未完成的电影，就是用这种方式记录了重要线索。现在，他们要重现那种风格。
“准备！”场记打板。
黎明月站在布景前深呼吸。这是一间重现了二十年前风格的老式房间，每样陈设都经过精心考究。墙角的暗格里藏着一本仿旧的日记本，那是根据李秋芸的原稿复刻的道具。
“Action！”
镜头跟随着黎明月缓步走入房间。她的手指划过墙纸，在某处轻轻叩击。空心的声响引导她找到暗格的位置。当她打开暗格的瞬间，泛黄的日记本映入眼帘。
摄影机继续推进，将她翻开日记的每个细节都收入镜头。纸张泛黄的质感，墨迹晕染的痕迹，还有夹在书页间的一片干枯蝴蝶，都让人恍若置身二十年前。
“亲爱的女儿……”黎明月轻声念出日记的开头，声音微微颤抖，“当你看到这些文字时，我或许已经离开了。请原谅母亲的自私，但有些事情，我必须完成……”
她继续往下读，神情渐渐由悲伤转为震惊。日记里不只有母亲对女儿的思念，更揭示了一个惊天的秘密。那些看似平常的演出记录，背后竟然暗藏着重要的情报。
“原来如此……”她喃喃自语，泪水再次涌出，“您不是抛弃我，而是……”
突然，一阵风从窗外吹来，掀动了日记的书页。一张照片从中飘落，黎明月下意识去接。当她看清照片内容时，整个人怔在原地。
那是一张李秋芸在柏林时的剧照。她站在歌剧院的舞台上，身着华丽的戏服。但真正引人注目的是她胸前的蝴蝶胸针——和苏眉现在戴的一模一样。
“Cut！”秦导突然喊停，“太完美了！这种表情，这种感觉，就是我要的！”
但黎明月仿佛没听见，她死死盯着照片，眼神恍惚。陈映连忙上前，发现那居然是一张真品，而不是道具组准备的道具。
“这是……”她看向道具组长。
“不是我们放的。”道具组长也很困惑，“日记本里应该只有仿制的照片。”
就在这时，玉姐匆匆赶来：“是我放的。”她从包里取出一个信封，“这是李姐姐留给明月的。本来想等戏拍完再给她，但看她今天的表现，我觉得是时候了。”
黎明月接过信封，里面是一沓泛黄的照片。每张都记录了李秋芸在德国的点点滴滴，有她演出时的风采，也有她与剧组成员的合影。更重要的是，每张照片背后都写着一段话，仿佛一个母亲在与远方的女儿对话。
“这些都是真的？”她声音哽咽。
“当然。”玉姐说，“李姐姐知道自己可能回不来，所以提前准备了这些。她说，等你长大后，一定会明白这些照片背后的含义。”
陈映仔细看着照片，发现每张都暗藏玄机。比如舞台上的站位，灯光的布局，甚至是人物的手势，都像是在传递某种信息。这些细节，与《乱世浮萍》中的某些场景惊人地相似。
“难怪他们这么在意这部戏。”她若有所思，“原来李秋芸早就……”
“把真相藏在了艺术里。”秦导接过话，“就像我们现在做的一样。”
天已经完全亮了，但剧组没人提议收工。刚才那场戏的余韵还在继续，加上意外发现的照片，让所有人都沉浸在一种特殊的情绪里。
“休息一下吧。”陈映对黎明月说。
黎明月点点头，跟着母亲走出片场。两人来到天台，晨光洒在她们身上，映出两道修长的影子。
“知道为什么选在今天放那些照片吗？”陈映突然问。
“为什么？”
“因为今天是李秋芸的忌日。”陈映轻声说，“每年这个时候，玉姐都会去她的墓前献花。”
黎明月一怔。难怪今天拍戏时总觉得特别感触，原来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她打开信封，取出最后一张照片。那是李秋芸在柏林歌剧院后台的留影，背景中的化妆镜倒映出她微笑的侧脸。
“这张照片最特别。”陈映指着照片一角，“你看这里。”
镜子里不只有李秋芸，还有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戴着军帽，站在门口若隐若现。
“这是……”
“冯·施密特。”陈映说，“也是整个计划的关键人物。他和李秋芸合作多年，用戏剧掩护情报工作。但最后……”
“最后他也没能救她。”黎明月接过话。
“是啊。”陈映叹息，“所以现在他的学生程砚之，才会这么执着地想还原真相。”
正说着，林双双匆匆跑来：“夫人，程导演醒了！医生说可以探视了。”
“要去看看吗？”陈映问女儿。
黎明月握紧照片：“去。也许他能告诉我们更多关于母亲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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