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娇抬眸,对上了潘箐瑜忐忑不安的眼睛。
她搁下笔,笑道:“你做得很好,这件事不会牵扯到你身上,安心在娘家养胎吧。只是一点……你腹中这个孩子的归宿,你们一家再商议商议,景王发动政变,眼下皇帝是没有追究,但难保有一日会被追责,为了长远打算,也为了你们整个潘家考虑,你们多三思,若有拿不准的,再来我府上便是。”
“多谢大人。”潘箐瑜听得稀里糊涂的。
出了玉人堂,她立马问郭夫人:“娘,太师大人是什么意思啊?”
“咱们先回府,与你爹爹商议了再说。”
郭夫人虽柔弱,但大事当前还是相当稳得住。
当晚,一家三口在书房内商议着。
烛火燃燃,照亮了三人的影子,落在那明纸上,隐隐而动。
潘箐瑜正说着那一日给魏衍之系荷包的事情。
那还是她刚嫁去景王府没几日的时候,她将一枚亲手绣成的荷包送给魏衍之,说里头是自己去万佛寺求来的平安符,要魏衍之贴身戴着,方能保平安。
“这是开过光的,平安符又是主持所绘所请,甚是难得;我已经将它放在里头,还请王爷贴身带着。”那一日,潘箐瑜温情款款。
纤白的指尖拿着的荷包也格外精致小巧。
大约是替魏衍之着想,这荷包也制得比寻常小一些,刚好可以戴在里衣里头。
当时魏衍之没有拒绝。
毕竟是真的好东西,他也确实信这些。
潘箐瑜一妇道人家,又是做的这些针线,还能有什么异常,他便没有多想就戴在了里衣中,一戴就是好多时,从未取下。
当有些事情成了习惯,反而会让人渐渐忽略它最初的来路。
这枚荷包也是一样。
听完了女儿的话,潘从寒明白了:“这么说来,这荷包是太师大人让你送给景王的。”
“正是。”潘箐瑜回答,“女儿不敢说谎。”
郭夫人蹙眉:“太师大人原先的身份不一般,这会不会连累我们潘府?”
“那倒不会。”潘从寒显得比母女俩更镇定,“这几日朝堂之上,陛下并未流露出对我的不满,相反只要是我执掌范围内的事务,陛下必定会亲自询问,我也在朝堂上被点了几次回话,陛下要想责罚谁,还用得着顾全这些所谓的臣子颜面么?”
“景王政变一事呢……”郭夫人依旧不安。
“有些事,不是折腾得越大越能证明什么,皇帝陛下要杀谁,有时候没必要大张旗鼓,达到目的就可以了。”
潘从寒轻笑,“说起来有件事你们或许还不知情。”
“何事?”
“真要算起来,太师大人与我们潘府还沾亲带故,她的母亲潘氏是我隔了两房的堂妹,我算是她的舅舅。”
潘箐瑜轻轻啊了一声:“这么说来,太师大人岂不是我的表姐?”
“正是。”
郭夫人也面露霁色:“没想到缘分竟这样深,那就是一家子亲戚了。”
“没错,原先她就与我说过,说景王必不会活得长久,但一定会让咱们府上得偿所愿。”
潘从寒与郭夫人对视一眼,多年夫妻,默契在心。
这一眼,便胜过了千言万语。
潘府要的,是女儿归来,是后继有人,至于女婿是不是能活得长久,并不在他们夫妻俩的计划中。
如今,好像已经达成了一大半。
安城政变后一个月,朝中因此被牵连受罚的官员有将近百人。
也因此,又选拔了一批全新的人才。
朝堂之上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蒸蒸日上之气势。
魏衍之的伤好得七七八八了,如今已经能下床走动。
皇帝便让他回自己府里继续养伤。
此时,迟迟未下达的旨意也终于尘埃落定。
景王被罚闭门思过两年,期间无旨不得擅出,收回景王手中包括暗卫在内一切军事力量,别说自己的暗卫了,就连府里的护卫都没几个,外头把守的都是由太子直接管辖的禁军,就连一只鸟都别想飞出去。
魏衍之回府后,府门就被紧闭。
他立在阶下,回头望了一眼,心中满是不甘愤慨。
皇帝还是仁慈的,并未迁怒景王正妃,甚至还心疼她怀孕不易,索性让她继续在娘家安养,什么时候景王的惩罚过了,什么时候再回去也不迟。
得到这道旨意,潘箐瑜悬着的心终于安下了。
就在景王府关闭的第二夜。
魏衍之正睡得沉。
暗夜中闪过几个人影,悄无声息地进了他的卧房。
“谁?!”他反应很快。
但对方显然比他更快,在一片黑灯瞎火间,一方粗布捂着他的口鼻,霎时一片苦涩随着呼吸瞬间贯穿他的喉咙与肺腑!
“咳咳咳——”
他克制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没一会儿,满口腥甜,鲜红的血在昏暗中看不起原本的颜色,他六神无主、慌乱到极致,再傻也明白刚刚那些分明就是要他性命的毒药!
“景王殿下,对不住了,这是陛下的旨意。”暗沉的屋子里传来无情的一声告知,“殿下一路好走。”
“不……”他匍匐往前,想要爬去门口。
可宫中秘藏的毒药来势汹汹,哪里能由得他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不过须臾,他已经口鼻流血,不省人事。
那几道人影也跟着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好像从未出现过。
夜深灯黑。
盛娇刚刚摆完一副棋局。
江舟回来了,将景王府发生的一切告诉她。
她半点不意外:“这才是陛下的风格,赶尽杀绝,哪怕是自己的亲生子也一样不能留。”
说着,她撩起眼眸,“星女,帮忙送信给潘府,让潘小姐明日过去一趟,陛下既然要做戏,作为一名体察君心的臣子,我应该助陛下一臂之力。”
星女领命,闪身离去。
“你就不怕魏衍之真被毒死了?”江舟惊呆了,“皇帝下了狠手的。”
“放心,他日日用的药膏中有解毒的成分,不会这么快断气的。”盛娇胸有成竹,“不让他吃点苦头,怎么对得起我自己,让他在阎罗殿外徘徊徘徊,方能解我些许恨意。”
“也对。”
翌日清晨,挺着大肚子回景王府探望丈夫的潘箐瑜发现了景王的尸体。
魏衍之畏罪自尽的消息,瞬间传遍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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