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宁展开竹简,羊皮纸上的墨迹正在重组。自从进入东女州地界,他的竹简就变得异常活跃,时常自动记录沿途见闻。"《酉阳杂俎》有载,玉京山产玉髓,夜有荧光,能照人五脏。"他皱眉看着新浮现的文字,"但这里还说,玉髓遇男则化,遇女则凝。"
孙先的斩岳剑突然震颤起来,剑鞘上的龙纹亮起暗金色的光。他按住剑柄,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排斥感。"剑在警告我,"他低声道,"这座城不欢迎雄性之物。"
东女州的城墙出现在官道尽头时,暮鼓刚刚敲响第一遍。灰白色的城墙上爬满深绿色的藤蔓,每隔十丈就悬挂着一面青铜镜。镜面反射着夕阳,在护城河上投下无数跳动的光斑。
"记住规矩。"王永年压低声音,"日落后的宵禁,男子只能待在乐坊或客栈。阿史那燕和九儿负责夜间探查,其他人——"
他的话被一阵清脆的铃铛声打断。城门处转出一队女兵,清一色的银鳞甲,腰间别着半月形短刀。为首的军官戴着遮住半张脸的面具,露出的下巴线条如刀削般锋利。
"通关文牒。"女军官的声音像冰粒落在铁板上。她的目光在孙先和王永年身上多停留了片刻,面具下的鼻翼微微翕动,仿佛在嗅闻什么。
王永年递上文书时,注意到女兵们腰间除了刀,还挂着一个小玉瓶。瓶口用红绳扎着,随着她们的动作轻轻摇晃,发出沙沙声。
"关西来的?"女军官检查文书的指尖突然一顿,"都督府的人?"
九儿的通神印微微发亮,她看到女军官说"都督府"三个字时,后颈处浮现出鳞片状的纹路。"我们路过关西,"她上前半步,紫晶映照出对方面具下的眼睛——那瞳孔是竖着的,"去关西探亲。"
第二遍暮鼓响起时,女军官终于放行,但递给每人一枚玉坠:"宵禁后男子不得擅出,玉坠变色即刻报官。"她特别盯着孙先,"乐坊在朱雀街,欢喜楼最安全。"
王永年接过玉坠的瞬间,右眼的星图突然刺痛。这所谓的"玉"根本不是矿物,而是某种生物的分泌物固化而成。在星图视野里,每枚玉坠内部都蜷缩着一团乳白色的雾气,正随着佩戴者的心跳缓缓脉动。
城内的景象让即使见多识广的他们也暗自吃惊。街道上九成是女性,她们或背着竹篓,或提着陶罐,许多人腰间都挂着与守门女兵相似的玉瓶。男性则行色匆匆,不时抬头看天判断时辰。所有店铺门前都挂着铜镜,镜面朝外,有些还系着红绳编织的复杂结饰。
"这不是普通的镜子崇拜。"向宁的竹简自动记录着街景,墨迹呈现出罕见的朱红色,"《女诫》有云'以铜为镜,可正衣冠',但这些镜子的角度根本照不到人。"
第三遍暮鼓骤然响起,声音比前两次急促得多。街上的男性立刻加快脚步,有几个甚至跑了起来。一个背着药箱的老者踉跄了一下,药箱里滚出几个小瓷瓶。
"快捡!"老者慌张地跪地去捞,瓷瓶却一个个自动飞回药箱。王永年看得真切——不是老者用了什么法术,而是街上所有铜镜同时转向,镜面射出的无形之力将瓷瓶"推"回了药箱。
"戌时了!"老者抱起药箱就跑,声音发颤,"几位快找地方落脚,巡夜使要出来了!"
他们刚踏进欢喜楼的门槛,身后街道就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十二个戴着同样面具的女兵列队走过,每人手里提着一盏玉灯。灯光不是常见的暖黄,而是一种清冷的蓝色,照到的地方,连影子都变得淡薄。
"新来的?"一个穿绛紫色长裙的中年女子迎上来,发髻上的银簪随着步伐轻颤。她目光在孙先和王永年腰间扫过,在看到斩岳剑时瞳孔微微一缩。"妾身月华,是这欢喜楼的主人。二楼还有两间客房,女子住西厢。"
欢喜楼内部比外观宽敞得多,中央是个下沉式的乐池,四位乐师正在调试乐器。王永年注意到,所有乐器上都镶嵌着玉片,尤其是那架箜篌,整共鸣箱都是用玉髓雕成的。
"那是月箜篌。"月华夫人顺着他的视线解释,"玉京山特产,音色清冷透骨。"她突然压低声音,"几位从关西来,可曾见过冰蓝心脏?"
空气瞬间凝固。阿史那燕的手按在箭囊上,铜镜箭已经顶开搭扣。孙先的斩岳剑虽未出鞘,但龙影在剑鞘表面游动的速度明显加快了。
"夫人说笑了。"王永年左眼的沙漏重新开始流动,但速度比平时慢了许多,"我们只是商旅,哪见过什么心脏。"
月华夫人轻笑一声,腕上的玉镯相互碰撞,发出类似编钟的音色。"随口一问。近日城中多梦魇,都说梦见冰蓝之物。"她转身引路,"戌时三刻有夜乐,几位可随意观赏。只是记住——"她回头看了眼孙先,"男子不可直视月箜篌。"
他们的房间正好能俯瞰乐池。等月华夫人一走,阿史那燕立刻检查门窗,在窗棂上发现几道细如发丝的刻痕。"是符咒,"她用手指轻抚那些纹路,"但不是中原的路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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