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释绝这辈子好像连和虞北橙都没说过对不起，现在却在自己儿子面前说对不起。
他确实对不起傅衍。
五年的时间，他一心在虞北橙身上，忽略了傅衍。
傅衍是他和虞北橙的儿子，他怎么可能会不爱呢？因为爱虞北橙，他才会爱傅衍。
“你不要和我说对不起。”傅衍憋了好久才说了这么一句话，“我不需要你的对不起。如果你认识到自己没有当好一个做父亲的责任，那你接下来改成好父亲就行了。”
傅释绝摸了摸他的脑袋，“我爱你，也爱妈妈。”
他眼皮狠狠的颤了一下：“可妈妈……”
已经死了。
后面四个字他没有说出来，因为他看到了面前的老父亲眼眶已经红了，一圈液体凝聚在里面，迟迟没有掉下来。
再然后，他就被老父亲搂进了怀中，他低沉的声音传响：“我和妈妈都爱你。”
傅衍预感到了什么，伸手推开他：“可现在我觉得父亲的爱也可以了。”
傅释绝说：“你在梦中和你母亲关系那么好，你就不想要母爱？”
他想啊，无时无刻都在想，可随着时间的长大，他发现母亲已经死了，人造人就算是成功了，母亲也不一定能回来。
死了的意思就是阴阳两隔，再也无法见面！
这个道理连五岁小孩都懂，傅释绝一个三十来岁的人岂会不懂？
傅释绝一直以来在装傻罢了。
“傅衍，你比我还要狠心。”他说。
五岁的时候，他可还做不到对父母那么绝情。那时候的他是需要有人爱的，为此无比相信亲情和爱情。
“不是狠心，而是因为我拥有过爱。”所以傅衍更懂得珍惜现在所拥有的：“小八叔叔爱我、李爷爷和贝奶奶爱我。还有姥姥和姥爷，大姑小叔，更有爸爸。”
傅衍知道父亲比自己还要执着于虞北橙，他说：“我也爱妈妈，但爸爸，妈妈不可能再回来了。妈妈交代过我，说要我好好的照顾爸爸。”
什么叫他照顾他？
是知道他会随着她去，丢下五岁的儿子吗？
她不想让儿子没有母亲，就让他留在这痛苦的人世间？
傅释绝没说话，而是将放在一旁的纸箱拿到了傅衍面前：“这些，是你母亲生前送给我的。现在，我送给你。”
“爸，这是妈妈送给你的，你送给我干什么？”
傅释绝：“你只管拿着就好。”
傅衍是一个不善表达情感的拧巴人，他手足无措的站在傅释绝跟前，漂亮的眼睛里带着几分害怕和担心：“你想要干嘛去？”
“找你妈。”
“不可以！”傅衍瞬间吼了起来：“你要是去找妈妈，那我呢？”
傅释绝：“你身旁有爱了那么多爱你的人，爸爸很开心。”
傅衍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了，毕竟他才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一把冲上去搂住傅释绝：“爸爸，你不要离开我。那些爱我的人我可以不爱，我只要爸爸在我身边。”
傅释绝并没有推开他，而是轻轻地搂着他：“小衍，对不起。”
“不要对不起。”傅衍嚎啕大哭，眼泪唰唰唰地往下掉：“爸爸，我已经没有妈妈了，你为什么还要离开我。”
傅释绝不禁红了眼眶，他没说话，伸手将他脸上的泪水拭去。
“我既然是你最爱的人生的，那你就不能丢下我。你可以不为我，你不可以不为妈妈。”傅衍伤心欲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是不是我不乖所以爸爸讨厌我？以后我乖，以后我都听爸爸的话，呜呜，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呜呜。”
傅释绝从来不怕死，现在亦然。
虞北橙自私是公认的事，但他自私也是众所周知的事。
傅衍的哭泣让他有过一秒的迟疑，但那些心疼很快就会被那心中那无尽的空虚席卷，只剩下最后的无情。
他将傅衍抱起来：“明天还要上学，我抱你去睡觉。”
“那爸爸不走了是吗？”他打着哭嗝问。
傅释绝点了点头，善意的谎言如果能让他短时间内不哭，那他愿意撒。
傅衍搂住了他脖子，好半响闷闷的说了五个字：“爸爸，我爱你。”
说完后，他将脸埋进了傅释绝的脖颈处。
看不到他的脸，却能看到他脖子和耳根都一片红。
傅衍还小，心思自然单纯。
傅释绝说一句不走，他就相信了。
当晚，傅释绝哄着傅衍睡时，傅衍紧紧地握着他的手，“爸爸，我想明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看到你。”
“好。”他温柔的回应。
傅衍从来没有看到过对自己这么温柔的爸爸，他觉得自己在做梦，可同时又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有点儿难受。
他说：“爸爸，人造人一定会成功，妈妈一定会醒来的。”
小小的年纪已经懂得安慰人了。
傅释绝摸着他的脑袋：“快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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