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参见宸妃娘娘。”
孙嬷嬷笑着行了礼，便伸手去接苏窈窕怀里的孩子：“太后娘娘一早就盼着小公主呢，可算等来了，奴婢这就把公主抱进去给她老人家瞧瞧。”
苏窈窕心下微冷，不动声色换了个抱孩子的姿势，刚刚好避开了孙嬷嬷的手。
“都是臣妾不顶事，生产完之后久久起不了身，元顾这孩子又生来体弱，离不了母亲，这才耽误了让太后娘娘见孙女，都是我的不是。”
她一番话说完，孙嬷嬷神色未有改变，眼神却淡了几分：“坐月子是得小心谨慎些。”
却半点不接“孩子离不了母亲”的话，只是似笑非笑看着苏窈窕。
苏窈窕也不慌，站在原地，抱着孩子和她浅笑相对。
大人们不动了，元顾却动了。
她身上穿得厚厚实实的，在外面苏窈窕又怕寒风冻着她的小脸，襁褓也微微盖住小脸，整个人都没闷在襁褓里，元顾是怎么都觉得不舒服。
她不满意地“哼哼”起来，甚至还伸出一只小手，去抓苏窈窕鬓边的流苏。
苏窈窕大惊失色，赶忙扭头躲开了，严嬷嬷亦是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来摘下了那青玉翡翠流苏。
听着小公主的声音，孙嬷嬷声音微动，她看了眼苏窈窕，见她生产完却还是身量纤纤，容色清减，思忖着要是真把人晾在这冰天雪地里，指不定出什么事。
到时候若是皇上震怒，太后自然不会有事，只会是他们这些下人受罪。
想到这里，孙嬷嬷也不再僵持，她福了一礼，便转身进去通传。
苏窈窕耐心等着，没一会儿，孙嬷嬷便去而复返，脸上重新挂上了笑意：“太后娘娘宣您和公主殿下进去呢。”
苏窈窕很懂事地行礼谢恩，这才带着元顾进了静安宫的大门。
静安宫内亦是温暖如春，苏窈窕进来身子下意识打了个寒战，头顶便传来一道苍老莫测的声音，带着隐隐不满。
“你身子如此柔弱，难怪生产时那般痛苦，产后又修养极慢。”
苏窈窕不敢反驳，径直跪下谢罪：“是臣妾无能。”
太后冷哼一声，有些阴阳怪气：“哀家倒觉得你很有本事，身边的一个小宫女死了，都能闹得天翻地覆。”
苏窈窕心中一凛，暗道：“来了！”
她依然是跪着的姿势，怀中抱着元顾，越发的难以支撑，但苏窈窕却连晃动都未曾有一下。
“太后娘娘明鉴，当日之事臣妾并非有意为之，实在是一时情急。”
苏窈窕顿了顿，眼眸垂下，才又道：“臣妾也不是为了一个宫女，恰恰相反，臣妾是为了皇上和太后娘娘的安危，才那般大张旗鼓。”
“一个小宫女而已，纵使死了也不过芝麻绿豆大点事，可是那贼子悄无声息潜入别苑，杀人于无形中，连杀十几条人命侍卫却连人影都没瞧见，细想起来实在可怕至极！”
“太后，今日只是杀了几个宫女太监，可若是不严查，明日又会杀谁呢？”
最后一句话，苏窈窕声音放得很轻。
然而大殿之内却死一般的寂静。
苏窈窕没有半点畏惧，只是静静地跪着。
直到约莫一刻钟后，太后她不辨喜怒的声音才缓慢响起：“倒是难为你，抱着孩子，还跪得这么端正。”
“起来罢，你再跪下去倒没什么，可别跪不住摔了孩子。”
苏窈窕心中大大地松了口气，缓缓起身，饶是如此，她双腿还是传来剧烈的酸麻感，苏窈窕竭力稳住身形，旁边的严嬷嬷也赶忙过来搀扶着人。
太后静静瞧着苏窈窕，见她还算稳重，这才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再次开口：“把孩子抱来给哀家看看。”
孙嬷嬷上前来接孩子，这次苏窈窕没有再拦着不放。
小心翼翼把孩子抱到太后面前，孙嬷嬷掀开襁褓，便露出元顾玉雪可爱，灵动活泼的小脸来。
纵使太后心里对苏窈窕还有百般不满，可瞧见元顾的一刹那，她老人家还是忍不住软了心肠。
太后先是放下手里的佛珠，取下戒指，这才轻轻的接过元顾，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小脸蛋。
“这孩子长得可真好看，”太后抬头看了眼苏窈窕，难得中肯地道，“这孩子长得像你，日后必然是个美人胚子。”
苏窈窕浅浅一笑，“也不全然像臣妾，鼻子和嘴巴，倒是更像皇上呢。”
闻言，太后又细细去瞧，深以为然点了点头：“是了，尤其是这个鼻子，哎哟，简直跟皇上小时候一模一样。”
在孙女身上找到儿子的相同之处，一瞬间，太后看元顾的眼神更加柔和了。
苏窈窕翘了翘嘴角，这才转头看向旁边一直安静无声的婉贵人。
注意到苏窈窕的眼神，楚琬轻轻颔首，随即起身行礼：“见过宸妃娘娘。”
苏窈窕受了她的礼，柔声道：“许久未见婉贵人了。”
楚琬亦是感慨：“可不是，上次见您还是中秋夜宴呢，如今一晃眼，您都多了位掌上明珠。”
她话语中多了几分黯然。
一旁的太后自然察觉到了，她眉梢微微皱起，看着苏窈窕似乎想说什么，可是转眼又瞧见了面前的元顾。
对上小孩子的眼睛，太后说出口的话便变了语气，柔和了许多：“听说这些日子，都是你伺候皇上。”
苏窈窕赶忙道：“是臣妾产后身子虚弱，皇上体恤，所以才陪着臣妾。”
太后闻言摆了摆手：“不用你说，哀家也猜得到。”
她沉吟了一下，又看了看怀里的孩子，斟酌着道：“既然你身子虚弱，哀家看便不如把元顾养在哀家身边罢，也免得你受累，孩子也照顾不好。”
苏窈窕脸色骤变。
她猛然抬起头看向太后，声音带了几分着急和忧虑，正要开口，太后便打断了她：“哀家知道你要说什么，放心，哀家不是那种心狠的人，不会让你们母女分离的。”
太后微微掀起眼皮，漫不经心地定在苏窈窕身上：“即日起，你可以每日来哀家宫中看孩子，若是哪一天实在累了，也自可以在哀家宫中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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