徵羽的病症越来越严重了，原本多托雷带的药于她来讲，还能够起到一些抑制的效果。
可最近，或许是产生了抗药性，她的呼吸越来越微弱，甚至经常喘不上来气。
左脸也开始逐渐溃烂，长出黑色的鳞片。
赞迪克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低垂着脑袋，肉眼可见地慌了神。
他开始以最快的速度收拾行李，买好必备用品，等再次回来的时候，徵羽已经睡醒了。
她看着不算洁白的墙壁，两眼放空，呆愣好一会，才看见推门而进的赞迪克。
“接下来你要带我去哪里？”
“去至冬。”
意料之中的答案。
徵羽艰难地深吸一口气，压抑胸腔中翻涌的情绪，忍着身体上的不适，道：“为什么要去至冬？”
按照赞迪克现在的计划，他可以第一时间去寻求丑角的帮助。
冰之女皇会为他提供最为完善的实验室以及资金，他会更好的去抑制徵羽的病症，无论用什么办法。
只要给他资源，他就能够做到！
但他不能这么说。
少年抿着唇角，撇过头去，不敢去看她的双眼：“那里有比须弥更好的医疗条件，你相信我，我一定能够救……”
还未等赞迪克说完，徵羽便毫不留情地打断他。
“是要用别人的器官？还是上传我的记忆，为我制作一副机械身体？”
赞迪克愣了半晌。
她怎么知道……
是因为邪眼吗？
仿若拥有记忆一般，能够在短时间内，不靠任何试验，就能够制造出那种精妙绝伦的元素装置。
还是说，他对魔麟病的了解程度？
他当然了解了，毕竟身为执行官的时候，就已研究了许多年，甚至做过的人体实验都有百起了。
亦或是，去至冬的这个提议？
像是被窥破了秘密一般，赞迪克只觉浑身发冷，抬起头的那一瞬，他对上了她的眼睛。
那双玫瑰色的眼睛，如他一般，情绪万千。
然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轻声说道：“放弃我吧。”
后面还有几个字，她没有出声，但通过嘴型，他看懂了。
【放弃我吧，多托雷】
……
……
究竟是放弃带她回至冬的想法，还是放弃她的生命，徵羽没有明说。
又或者，这两种意思都包含。
赞迪克不敢去问。
他甚至不敢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该以何种姿态，去心安理得的面对她呢？
她自是不愿跟他走的。
她说的没错。
将她带去至冬，他能做的，也只有那两件事。
要么从新制造一个身体，如0906那般。
要么拿无辜之人的器官去进行替换。
这些都是他最擅长的。
对于已经获得神之眼的人来讲，根本无法实施，对待索赫蕾的那种办法。
他不止一次的看见，徵羽轻轻抚摸着长满黑色鳞片的右脸，然后将头蒙在被子里，小声啜泣。
她一直都是个爱美的小姑娘。
那天晚上，两个人都一夜无眠。
赞迪克看着她转过去的身影，柔顺的金发在月光下闪闪发亮，亦如过去的无数个日日夜夜。
他忽然想起以前在书中曾看见过的一句话：
玫瑰能够代表爱情的原因，是因为它那么浓烈，让人见过就印在心里，再难忘却。
亦如她一般。
即将天亮的时候，赞迪克道：“我要走了。”
徵羽没有转过身。
“嗯。”
“不好奇我接下来会去哪吗？”
“须弥你已经回不去了，按照正常发展来讲，就只剩至冬了。”
赞迪克苦笑，眼前仿若展开了一张画卷，描绘着未来的一切。
是啊，这是他最好的选择。
无论有没有她，以他的学识，都会成为高高在上的执行官。
感情对于权力来讲，又算得了什么呢？
赞迪克撑着下巴，道：“你确定不跟我走？”
他这话说的很慢，将每个字都细细咀嚼，给了她充分考虑的时间。
只要她说，她愿意，他可以给她一切。
无论是健康的身体，永恒的生命，哪怕是至高的权利，他都不介意同她分享。
“如果你愿意……”
“我不愿意。”
她说的这么斩钉截铁。
还真是残忍。
赞迪克就这样，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似要将她的面容印入脑海里一般。
太阳缓缓升起，阳光顺着窗帘的缝隙照在床的一边，外面的鸟儿在欢快地叫着，这是与屋内完全不同的一个氛围。
许久，赞迪克干涩开口：“你不再看我最后一眼吗？”
“不了吧，反正我是将死之人，看不看，都没什么必要。”
赞迪克没有再说些什么，他叹了口气，离去之时，忽然觉得眼睛难受的要命。
抬手擦了一下，食指一片湿润。
他这是……流泪了吗？
少年扯了扯嘴角，那个萦绕心头已久的问题，终是没能问得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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