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用了不到三秒钟，钱闹春就做出决定。
转身下跪，眼泪鼻涕一起出了来，“徐工，我往后再也不敢了。”
徐·知心姐姐·青青懵了，这是什么个情况？
还没等她开口，钱闹春已经把自己偷土豆的事一五一十抖搂了出来。
农场那边种的蔬菜以土豆、萝卜和白菜为主。
土豆在挖的时候不免出现损耗。
还有的因为存储不当，生了芽。
农场不敢将这些残次品送到军区食堂，就丢给养猪场喂猪。
养猪场这边把这些土豆煮熟，混合着烂菜叶子一起喂猪，就当加餐了，反正猪也不挑食。
“实在是家里头人多，孩子们填不饱肚子，我没法子才，我真的没多拿，就，一次最多拿俩。”
刚开始时的时候钱闹春也怕的要死，明明厨房里就自己一个人，可他总觉得被人看到了。
老张他们明明是跟自己正常聊天，可他都觉得是在试探自己偷拿了几个土豆。
热乎的土豆贴着胸口，像是心头在紧张的冒热气。
他瞒着同事，瞒着家里人。
所有的压力都一人承担。
压在心口的秘密比泰山还重，如今说了出来，他前所未有的轻松。
可短暂的轻快后，又是慌张。
钱闹春一把鼻涕一把泪，“徐工我往后再也不敢了，我求求你，千万别赶我走啊。”
家里就指望他这个挣钱的，要是连这份工作都保不住。
钱闹春真不知道家里这十来口子人，该怎么活下去。
徐青青看着这个不住给自己磕头的人，连忙让张高峰把人拦住。
她知道，这年头工资低但消费也低啊。
一个人的工资差不多能够养活全家。
但当这个全家人口数超过五六七个时……
徐青青叹了口气，“你一共拿了多少土豆？”
钱闹春哽咽着道：“五十六个。”
农场那边也不是天天都送土豆过来，有时候他空手回家，还得想法子给家里解释、
五十六个土豆，不到二十斤。
按照一毛钱一斤来算，也就两块钱。
想想刚才钱闹春那有些过激的反应，也都是情理之中。
逢年过节的福利，对别人而言是添头，对他来说，那是能救命的东西。
换作是徐青青，怕不是更激动。
“我不开除你。”徐青青看着脸上神色轻松了些的人，“但偷东西毕竟不可取，鉴于这些土豆本来就是坏的，那就按照市场价的五折来算，算你一块钱好了。”
钱闹春放松下来的心一下子又提了上去。
一块钱，那是他一天的工资。
“这两天我会让胡建设把吞了你们的福利给吐出来，到时候你的那一块钱就从里面扣。”徐青青看向三人，“你们有意见吗？”
她这一番话，让钱闹春本就七上八下的心如今悬在那里——
能否逃过这一劫，还得看老张他们的意思。
张高峰笑了笑，“我没意见。”
刘海洋也跟着表态，“没意见。”
“你呢？”
钱闹春连忙点头，“我，我咋都行。”
“成。”徐青青看向三人，“那就按照这个法子来，但这件事我希望大家引以为戒，如果有困难可以跟我说，我会想法子帮忙解决，但决不能再出现偷偷摸摸的事情。”
徐青青的目光扫过三人，“如果再出现这类事，不管是谁，一律开除没得商量。”
钱闹春听到这话只觉得自己死里逃生。
他双腿都在抖，软的跟面条似的，以至于再听到徐青青喊自己名字时，险些又跪在地上。
“别紧张，那件事翻篇了。”徐青青看着这个一脸慌张的饲养员，“我也是才知道你家里头负担重，正因为如此，才得努力，难不成一辈子都当个饲养员，拿这27级的工资？你就不想多挣点？”
钱闹春听到这话笑容苦涩，“这不是我想就能成的事。”
“怎么不成？”徐青青严肃道：“你们三个都是行政27级工资，一个月三十块。可你知道技术员多少工资吗？”
钱闹春愕然，“可我没技术。”
“没技术可以学，人又不是生而知之。”徐青青循循善诱，“我是中专生毕业，行政定岗25级，七级办事员，工资三十七块五。可龙部长给我定的是技术岗。”
行政级别三十级，技术级别只有十八级。
“我跟石雪云都是技术员，定岗最低是十三级，一个月工资五十五。”
那几乎是自己工资的两倍！
钱闹春瞪大了眼，说不眼馋是假的，但他没这个信心。
“我，我能成吗？”
“这个得问你自己。”徐青青拍了拍这位老饲养员的肩膀，“许场长说了，龙部长是个奖罚分明的，干得好他就会奖。”
不等钱闹春开口，徐青青又道：“去忙吧，这两天有时间想想这事，你到底想要什么，怎么样才能达到目的。”
这就是个普通人，每天上班已经耗费他太多的精力，没空去思考前程、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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