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志天笑了笑。
他早就料到，大臣们的反应必定是如此。
“皇帝之毒害，就在于它拥有接近无限大的权力，凌驾于国法和任何规矩之上。
你们当中，若是有人贪赃枉法，为非作歹，甚至官官相护，还有朕去惩治你们。
但假如是朕公然违法，谁来惩治朕？没有。最多是几个胆大的大臣，来劝谏几句而已。
当然，若是明君在位，纵有小错，也无大碍。朝堂自然是风清气正，百姓也能安居乐业。
可是历代皇帝能有几个明君？朕观史书，登上至尊宝座者，大多是暴君、昏君、庸君。前朝之事，想必诸位还历历在目吧。
朕和坦普尔、袁清一、岳泽、星峰等人皆是大功臣，亦是朝堂的中流砥柱。神启皇帝却心生猜忌，免的免、杀的杀、下狱的下狱。
如此赏罚不明，颠倒黑白，试问诸君，此事若是发生在你们身上，又当如何？
今后又有谁，还能再为朝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恐怕，大多数人都只想避事、避责，当个太平官而已。
还有天骄王朝的第六十七位君主——孝德皇帝，非常喜欢他身边的一名侍卫邱天通。
喜欢到什么程度？史书上记载，邱天通无功，却能在五年之内连升八级，从一名普通侍卫，官至帝国次相。
这还不止，孝德皇帝听一名相士说，邱天通最后会因为穷困而饿死，便允许邱天通铸钱、印钞，导致邱家之富，举世无双。
时人皆知邱天通深得帝心，纷纷求他办事。要官得官，要财得财，就连大牢里的死囚，邱天通都有办法捞出来。
权势之盛时，邱天通的车夫、厨子都敢对大小官员呼来喝去，招摇过市，甚至当街强抢民女。真可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只可惜，孝德皇帝没几年就驾崩。邱天通的富贵因此不长。新帝上台后便将他革职，尽没其家财。
当初巴结邱天通的人，纷纷避而远之。最后，富可敌国的邱天通真的饿死在街头。
朕要提的第三个人，不是前朝皇帝，而是一名大太监——慕容土良。他是元圣皇帝的少年玩伴，深得其欢心。
元圣皇帝即位后，便将他提拔为宫中大总管。慕容土良也投桃报李，更加竭力地讨好元圣皇帝。
元圣皇帝除了政事，别的都喜欢，尤其是人妻。慕容土良便到处派人打听，官员们妻子的容貌。姿色上佳的，便下旨让官员们献上人妻。
巅峰之时，元圣皇帝的后宫中，人妻竟然近万人，可谓是荒唐之极。后来，元圣皇帝在宫中日夜操劳，终于死在床上，英年早逝。
继任的至道皇帝喜欢艺术，喜欢奇花异石。慕容土良继续投其所好，网罗一大批文人骚客入宫陪皇帝整日画画、写诗、饮酒作乐，又从全国各地搜刮无数奇石名花，惹得民怨沸腾。
由于元圣、至道两任皇帝不理政事，朝中大小事宜咸决于慕容土良。在他当权期间，公然鬻官卖爵。一时间，贪官污吏如蚁，民不堪其苦，纷纷暴乱。
还好，老天爷没有全瞎，让这个权势滔天的阉贼得了一场大病，病死了。临死前，慕容土良还特别交代他身边心腹宦官一番很经典的话。
他说，自古以来，每一个皇帝还是王子的时候，就过着金衣玉食的生活，不知民间疾苦为何物。加上身边之人个个阿谀谄媚，皇帝自然就会任性、自大、易怒。
所以我们这些当差之人，就千万不要和陛下说起，让他不快的事情，一定要想办法让陛下开心。
要报喜不报忧，要引导陛下喜欢上各种戏耍游乐，沉迷于声色犬马之中，而不知时间飞逝。
久而久之，陛下就会对外面发生的事情茫茫然，一无所知，就不得不依赖我们。各种政事皆听从我们的意见。这样的话，权力和恩威自然就会落入我们手中。
到那时候，我们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记住，只要能讨得陛下欢心，犯多大的罪也不怕。但倘若被陛下所厌烦，即便你勤勉尽职，恐怕祸已临头。
这是朕从宫中一本前朝太监笔记中，看到的这段话。诸君请细品，邱天通、慕容土良之流能够呼风唤雨，所依仗的什么？
权力接近无限大的皇权，是不是万恶之源？朕观前朝之事，任何公平公正，在一个暴君的意志面前，都是苍白无力的。
倘若有一天，朕也被这至高无上的权力腐蚀，变成了一个暴君。诸君又当如何自处？
如果说，朝堂就像一条大河。那么，皇权就是这条河的源头。当源头之水变黑、变浊后，下游是不可能清亮如镜的。
按照现有的规则，这一天迟早要来的，时间长短而已。与其在若干年后，由新的王者率军攻入这座宫殿，不如现在就改之。
所以，朕决定了，从今日起，执行轮值帝制，且为永制！”
众臣们一听，又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当齐天帝讲到帝权之危害时，大家都是频频点头，深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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