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茅屋里，王四儿姐妹两个坐在草垫子上，抓着烧鸡肥鸭狼吞虎咽，恨不得把骨头都吞进去。
素素在旁边观察着这家人房屋里的陈设，入目所见，不是草就是土，房子里甚至连个桌椅都没有，做饭用的也是个破陶罐。
这对姐妹，说是一贫如洗也不为过。
而她们之所以还能好端端地住在这间破草房子里，只怕也是全托了那柄破柴刀之功。
眼见着对面二人如风卷残云，眨眼间将偌大一只鸡鸭啃了个干净，素素眼睫微垂，收回了打量的目光。
王四儿舔舔嘴上的油，舍不得扔掉那张油纸，小心地叠起来，塞进稻草底下，对素素道：“你想要我做什么？说吧。”
“先讲好，一只鸡鸭而已，可别想叫我替你做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我也办不到。”
“我刚刚说过了，我要做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治你妹妹的病。”素素道，“其他的事，我没有兴趣。”
“我信不过你。”王四儿直接道，“你连猫都不救，还想救人？”
她没有看错。
素素的眼睛微微眯了眯。
这姑娘，果然认识她，确切地说，是认识这个身体的原主人。
从之前在诸多地方打探来的消息中，素素察觉到一件事。
她的原身，宁素素，其实本来并不是春梨村的人，而是住在镇上或者其它村子，后期才搬到春梨村的，而且恐怕不经常出门，所以村子里大部分人都不认识她。
这也是那些村子里的孩子们和狗都不认识她的原因。
不过这样一来，素素就不太容易确认一些事。
而且，也不能排除，这村中之人明明认识她，却故意装作不识的情况。
是以，素素以售卖药草为借口，又仗了一点陆离的势(身边跟着这么一个衣饰华贵的公子哥，大家想打人的时候多少会有点顾忌)，挨家挨户地去得罪了一遍人。
得罪人当然不是目的，目的是为了从这些人的细微反应和举动中，判断对方对她的熟识程度。
其中，大部分人都是不认识她的。
而肯买药的几家里，有一半是对她有点熟悉，却不想惹麻烦，故意装不认识，把那几株杂草买了，想打发她走。
素素面前的这对姐妹(主要是姐姐)，则是这村子里，唯一一对真正认识她的人！
并且从这个姐姐的反应来看，她似乎非常不喜欢自己。
不喜欢，就说明——曾经有事情发生过。
是以，在想办法把陆离送走之后，素素借着被鹅撵的机会回转来，开始找这对姐妹搭话了。
至于信任度极低这种事……没关系，她还有赵家这个大挡箭牌呢。
“我叫宁素素，之前嫁给镇上很有钱的赵家当冲喜夫人了，这件事你知道吗？”素素问道。
“知道。”王四儿道，“赵家还给我们村里每家发了五个鸡蛋呢。”
“那赵家老太爷重病卧床的事你也知道吧？”素素歪歪脑袋。
“肯定啊。”王四儿不耐地看了素素一眼，“他不就是因为要死了才找你冲喜吗？”
“那你知不知道，赵老太爷房间里，每天都有十五个郎中排着队给他看病？”素素继续说道。
王四儿：“啊？”
门外土墙后偷听的陆离：“啊？”
不管陆离信不信，王四儿反正是信了，不由得发出羡慕的声音，追问道：“真的吗？真的有那么多郎中给他瞧病？”
“那是自然。”素素微微昂头，有点骄傲的样子，“我当时就在那个房子里给他冲喜来着，那些郎中都对我可客气了，还主动教我怎么样才能帮老爷治病呢，一点不敢藏私的！”
“有钱真好呀……”王四儿羡慕不已。
“……”门外的陆离表示没话可说。
赵有德家请来的郎中数量的确不少，但是加起来也不够十五个之数，更别说一起等在房间里了。
——那房子也根本塞不下那么多人吧？
至于教人治病，更是无稽之谈。任何一个郎中，对自己的医方秘技都是讳之如深，除了亲生血脉，连收徒都是要留一手的，更不要说随意传授给外人。
不过……
以上的这些内容，对面那个民居里的小丫头似乎一个都不懂，竟然完全相信了宁素素的话。
对于这个事实，陆离同样无话可说。
而素素这边还在继续给王四儿讲着：
“冲喜的时候无聊嘛，那些郎中们就给我说他们之前治过的病，其中正好有一个姓周的郎中就遇到过你妹妹这样，脑中有瘤的情况。”
“真的吗？”王四儿瞪大眼睛，身体微微发抖，“那个郎中现在还在赵家吗？”
“那个郎中回北镇啦。”素素顺口把从陆离那里听到的地点拿过来征用了一下。
“不过他同我闲聊的时候，顺口把医方也告诉我了。然后我的梦想恰好就是当一个好郎中，所以想着帮你妹妹治一下病，也正好验证一下方子。”
“但是……”王四儿又激动，又有点纠结，“我妹妹毕竟是脑疾，万一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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