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爷抬起头来看到我们，问道：“他们又是谁呀？”
王伯急忙回话：“回老爷的话。他们是沈阳的警察。玉儿的娘被日本兵给打死了，是他们救了玉儿，并把玉儿送到这里。”
张老爷做出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然后吩咐管家：“他们能把玉儿送过来，也是咱们的贵客。就在咱们这好好生休息一下吧。”
张老爷每句话都透露着客气，但是我每句话都听的不是滋味。我怎么感觉好像有什么问题，但我又说不出来有什么问题。但我们暂时也没有什么地方可去，便谢了张老爷，随后张老爷便和管家出去了。
年轻男人走到玉儿面前，笑着说：“玉儿妹妹，你第一次来。我先让管家先给你安排房间，然后带你到处转一转吧。”玉儿也是少年心态，不知世间险恶，答道：“好呀。”我还没来得及阻挡，玉儿已经欢快的跑出去了，张少爷在后面跟着，还留了一句：“各位自便，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下人。”出门前轻蔑的看了我一眼，仿佛自己是个胜利者。
我们没有办法，只好坐下。这时进来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怯生生的看着我们，王伯起身行礼，说：“小少爷来了。”那孩子好像和王伯很熟：“王伯，那个于处长又来了。爹和娘要谈事情，就让我出来。”看到六子，好奇地问：“哥哥，你是谁？”六子说：“我们从沈阳来，送玉儿姐姐过来的。”孩子很懂事：“玉儿姐姐过来了，那王伯就可以放心了。”看着我们觉着新鲜，又问：“哥哥，沈阳好玩吗？听爹爹说有皇帝住的宫殿？”由于年龄相近，有天然的亲近感。那孩子跟我们打过招呼后拉着六子的手四处转去了。宽子跟我使了个眼色拉起老油子就走。我借机和王伯聊了起来。通过和王伯的聊天，我们知道，原来这个张老爷叫张景惠，人称张四爷，是东省特别区长官，前些日子又被任命为军事参议院院长，可不知为何，张老爷迟迟没有动身去南京履职；刚才那个年轻人叫张绍九，是他的大儿子；那个孩子叫张绍纪，是他的小儿子。张绍纪口中说的于处长叫于镜涛，铁路路警处副处长。我再多问，王伯便连连摆手，不敢多说什么了。正好管家过来通知我房间已经收拾好了。看在王伯这里也问不出什么，便告辞了王伯，跟着管家回房。
又经过长长的走廊，有一间房间没有关门，可能是客厅远远的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这算什么，只要干娘喜欢，就是天上的月亮我也给干娘摘下来。”然后就是一串银铃般的笑声：“镜涛，就知道你心里有干娘。老爷，咱们这干儿子你可得重用呀，那特别区警备队队长不是还空着吗？你还能便宜了外人吗？干儿子年轻有为，不会给咱们丢人的，一定给你长脸，干出一番事业的。”
我还在聚精会神的听，给我们安排的房间已经到了，两间挨着。管家看了我一眼：“我们这里的规矩是没事不要到处乱走，也不要乱打听，更不要乱说话。周先生你们是贵客，当然不受这些繁文琐事限制，但还是小心些，别惊扰了您。”好嘛，给我来了个软钉子，句句客气，句句不客气。我苦笑一下，算是答应，然后进了房间。
房间不大，但是很整洁，我一下子倒在床上，眼皮立刻就睁不开了，就这么昏昏睡去。
我是被人摇醒的，揉揉眼睛，是宽子和老油子他们。这哥俩出去打探消息，看老油子那表情简直是有了大新闻似的。没等我爬起来，老油子就迫不及待的跟我说起他们知道的事情。
“周队，你可不知道呀，我和宽子出去打探了一番，那可真是斗智斗勇啊，幸亏你叔我聪明机智，技高一筹。”听到这里宽子已经翻白眼了。估计在他心里，以上内容信息可以忽略不计。我没打断他，耐心地等他吹完才进入正题：“这张景惠先后共娶有七位夫人。第一位夫人是他台安原籍的结发夫妻，生下一男一女，女儿嫁与商人王子圃。儿子就是刚才我们见过的那个纨绔子弟徐绍九，娶了个老婆一直没能生育。你猜是怎么着？”说到这里神神秘秘的小声说，“那家伙到处寻花问柳，结果得了花柳！生不了。”我打了个哆嗦，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突然觉着很恶心，衣冠楚楚的外表下，是这样一个肮脏的心。看老油子还在沉醉，宽子接着说：“他的二房、五房两位夫人过世较早，三夫人才华出众，精明强干，持家有条不紊，主事公道不偏，作风正派严肃，但未生子女……”刚说到这，老油子又抢过话来：“四夫人青楼出身，聪慧过人，会大鼓书且能清唱几段京剧，是当地名妓，结果……”说到这里自顾自的笑了起来，我看他那死样子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说：“废话太多了，我可没那么多工夫听你吹牛，宽子你说。”老油子见状赶紧认错：“好好，我说，四夫人可能时间久了被冷落，结果她不甘寂寞，同男仆有染……”说到这，老油子又开始他那贱笑，我实在受不了了，他看我要发作，赶紧继续说下去：“然后四夫人就消失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大家都猜测，四夫人被张景惠派人给杀了。六夫人是台安县的女学生出身，生一子，现在外面读书。七夫人徐芷卿是天津京剧老生名伶，聪明伶俐亦识体统，生一子一女。刚才那个叫张绍纪的小孩，就是他的孩子。”
老油子，你不当小报记者都白瞎了。没轮到我说话，宽子接着说：“我们还打听到，今天来拜会张老爷的人叫于镜涛，这小子可真拼，为了往上爬，脸都不要了，七夫人徐芷卿外号“小菠菜”，在张景惠面前很得宠，比于镜涛的年龄还小，于镜涛得知七夫人最得宠便挖空心思讨好她，甚至认人家为干娘，还行了认干娘的跪拜礼。从此就成了张景惠眼前的大红人，没人敢得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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