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年关，各衙门都忙碌起来。
就连赵熙川这富贵闲人，每日也被安排得满满当当。
今日终于抽空，领着人往陆府送年礼。
“此等小事，怎劳靖王殿下亲自前来。”
陆灵犀的事情，对于他而言，每一件都不是小事。
他心里清楚陆明这么说，只是随口一句客套话，他面色淡淡，未曾多言其他，只是轻车熟路地往东苑而去。
赵熙川来陆府，门房自是会派人来东苑向陆灵犀知会一声。
陆灵犀知晓后，并未主动去迎赵熙川。
眼下这情况，她还是不见赵熙川为妙。
她就怕稍有不慎，自己说漏嘴。
“灵犀！”
听到赵熙川那熟悉的清冷嗓音，陆灵犀并不觉得意外。
望着门外身穿大氅，精神抖擞、大步向她走来的欣长身影，陆灵犀内心悸动。
老天爷果然是公平的，给他打开了一扇窗，必定会给他关上一扇窗。
“今日怎么得空来？”
“来给你送年礼。”
他们两人婚事已定，按照黎国习俗，过年时，男方需向女方家送节礼，以表示友好与尊重。
“礼部之前不是已经将节礼送来？”
“他们送是他们送，本王送是本王送，不一样。”
陆灵犀心底的阴霾，因为赵熙川这句话，瞬间烟消云散。
她张开手臂，难得撒娇，“我想你了，抱一抱。”
赵熙川黑眸内闪过一丝错愕，但很快便恢复如常，他张开双臂，将陆灵犀紧紧拥入怀中，“本王也想你了。”
如果不是怕委屈了陆灵犀，赵熙川都想与安王一同成婚。
“再过两月，便是你我大婚，届时你我便能天天在一起。”
“恩。”
陆灵犀现在什么都不敢想，什么也都不敢说。
她只希望能够顺顺利利地完婚。
其他的事情，都排在了她与赵熙川的婚事之后。
她后悔了。
早知道“卖官女”案会牵扯出那么多往事，她定不会在婚事未成前去敲那登闻鼓。
她没有外面百姓歌颂的那般伟大。
她想为那些无辜被卖的国都女子讨回一个公道。
但她更想她的男人能够平安顺遂。
两者一旦发生冲突，她定会舍前者保后者。
而此刻，国都城内的孔府，三皇子亦亲自登门，送上了德妃亲自备下的节礼。
孔大人心有郁闷，却也无力阻止，只能礼貌而不失友好地应付着。
偏偏这三皇子着实看不懂他人脸色，非要见孔莹一面。
孔莹不想见，孔大人夫妇更是不愿意自家闺女私下与三皇子有任何的来往。
这桩婚事，他们打从一开始就明明白白地拒绝了嵘帝。
只是嵘帝不允许他们拒绝，应是赐下这桩婚事。
孔莹无奈，只能继续装病。
如此一来，整个春节，孔府内都笼罩在一片沉闷之中。
宫中除夕宴，孔莹索性亦称病未曾出席。
陆灵犀则是盛装随着赵熙川一同出席。
“灵犀，你第一次参加出席宫宴，若是有人惹你不快，你大可同母后说，让她为你做主。”
“我知道。”陆灵犀杏眸透着满满的无奈。
这话赵熙川说了一路，她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
“你放心吧，一般有仇我当场就报了，若是报不了，也会借力使力，不会被人欺负的。”
宫宴，男女分席，直到子时，宴会才结束，而后离宫。
一年之中，皇亲们唯有除夕夜留在宫中的时日最长。
陆灵犀已经想好了，她就安安静静地当个背景板，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问，将肚子填饱，熬过子时回府，与陆灵鸢、小叔在一同吃夜宵。
女宾宴席里，皇后为尊，坐在凤椅上，丽贵妃坐在皇后左侧，德妃坐在皇后右侧，其余有封号的妃子则是坐在殿内右侧。
陆灵犀与黎紫菱的位置则是在第二排最靠近皇后处。
她们前面一排坐着的全是有封号的命妇。
镇国侯府大夫人以及六夫人便坐在了第一排。
宴会比陆灵犀想象中的轻松自在，没有皇帝在，各妃嫔也不用争奇斗艳地博他关注，安安分分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吃吃喝喝。
陆灵犀瞧见，酒过三巡后，相熟的几位夫人更是结伴将案桌拉着凑在一起，想来，往年她们也是如此。
这般瞧着，陆灵犀有些心动，倒是想往大夫人、六夫人那桌坐去。
“灵犀，你可知莹儿今日为何未曾出席宫宴？”
“恩？”正欲起身的陆灵犀，被黎紫菱的话给打断了，“不是说她近来身子不适，告病在家修养？”
“她身子骨一向强健，何曾病得如此重过？”
黎紫菱话语之内皆是轻慢，“难道，你不觉得她这病来得蹊跷？”
“太医都已经去孔府，你这话的意思是，孔府串通太医？”
陆灵犀的话滴水不漏，让黎紫菱捉不着一点错漏。
黎紫菱本只是坐着实在无聊，寻个话茬随便同陆灵犀聊聊，谁曾想，越聊越尴尬。
她抬眸，将身侧的陆灵犀仔细打量了一遍，她们两人今日明明穿着同样鲜红的衣衫，可偏偏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的往陆灵犀处瞧。
好似她不存在一般。
她从未被人这般忽视过。
不止是今日来参加除夕宴的人，就连自幼与她交好的孔莹，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同陆灵犀两姐妹成为了至交好友，开始慢慢疏远她。
还有她的表妹，素来眼高于顶，不讲任何人放在眼内，可其对陆灵犀偏偏高看一眼。
为什么呢？
陆灵犀被黎紫菱瞪得莫名其妙。
“黎姑娘还有话说吗？”
“没、没有。”
陆灵犀这才颔首，往大夫人、六夫人处走去，她现在可不会委屈自己。
白芷看到陆灵犀往她们这来，立马将身子往大夫人处挪了些，“快来坐！”
“那我就不客气啦！”陆灵犀笑颜如花，毫无忸怩，大方落座，“一会可不许赶我走。”
“巴不得你坐这呢！”
黎紫菱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眼中透着丝丝羡慕。
她也想似陆灵犀这般毫无顾忌，同闺中密友并肩而坐。
但是……
在这一刻，她才猛地发现，身边并无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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