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梦回到家，冷冷清清。把手里买的水果放在厨房桌上后，才想起刚刚太着急想确认那个人到底是不是谢落，跟着他的时间太长，后面结账那会又怕被他看见，胡乱抓了些零食就结账了。
看清男孩的那一幕烙印在她的脑海里，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不断地戳着，大脑一片空白地那一瞬，她还是不自觉地想向他靠近些，再靠近些。
她差点抑制不住地冲到他面前，给他来上一拳，说“嘿，谢落，好久不见。”
可今时不同往日，她不能这么做。
三年没见，他长得还比以前更像个祸害了，本来他的小迷妹就多。他是不是猴子请回来专门气她的。
颜梦强行按下如柳絮般纷飞的无数个念头，心里浮现的焦躁感，让她无法静下心来准备她的晚餐。
索性打算先去泡个澡，舒缓一下这一个礼拜多以来的疲惫。
“我丑话说在前头，颜梦，你要是这学期还考不到我要的标准，就别念了，直接退学。
当初说要选理科可是你自己要选的，学不好考不会也是你自己活该，没人能帮你扛。
一个月光吃饭你就要问我要500块，学费都抵你几个月的饭钱了。还不包括你的交通费，学杂费，你自己想想你作为一个女孩，多费钱。这点钱给你花，都够我和你妈再生一个了。考不好也别想着和我和你妈出去聚餐能带上你，丢人现眼的东西。”
颜嵩在高二开学说的话，
像一把又一把锋利的刺刀扎进了颜梦心里，一天比一天捅的深，等待着血流干的那天。
父亲的话，永远是尖锐，不留情面甚至讥讽的。
高一考完分班填志愿的晚上，
“父亲，这个是我们的分科表，文科和理科都可以选择，您要看一下吗？”
“有什么好看的，你这个成绩难不成还想去理科啊。你有那本事学数学吗？你以前当的那什么狗屁生物、英语课代表，那只是运气好，别人都不想当，丢给你而已。
咱们做人还是要有点自知之明，不要像个井底之蛙一样，自以为是。你自己安排吧。”
颜嵩一只脚翘在椅子上，左手手肘撑着左膝盖上，右手操纵着游戏人物玩的不亦乐乎。
女儿的成绩不足以让他分出心神来帮她参谋她的事，因为没什么必要。
颜嵩漠视着这事，自然也就没有看到颜梦脸上一闪而过的欣喜。
第一次父亲没有强制性地要求她按照他决定来做，是不是说明父亲对她有了点信任感，或者父亲开始认可她了。
“好，谢谢爸爸，我知道了。”
一直没敢放松的手，稍微有些许僵硬，但不妨碍她拿起决定她未来的笔在自己想要的选项上，勾上完全是她自己的规划的一笔。
“那不打扰您了，我明日还要去学校交表。父亲，您也早些休息，晚安。”
颜梦说完就准备回自己的房间，整个人已经转过身去。
“等下...”只听一声颇有嘲讽意味的呼唤，
颜梦心下一惊，终究还是转了回来。
两只手却捏紧了那张掌握她命运的纸片，背在身后。
颜嵩盯着她，不说话，沉默了一阵，又开口
“刚刚是爸爸的错，女儿选科这么重大的事情。怎么能没有我的参谋呢！万一你跟哪个男孩约了去同一个科，碰上了一个班谈起了恋爱。”
颜梦脸色开始发白，纸张都感受到了手指的力道，变得褶皱了起来，
颤颤巍巍地说：“我没有父亲，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您为什么总是要怀疑我呢？”
“那你为什么考不好呢？学习不好，做饭不会，洗衣不会，连怎么做一个好女儿都不会啊。好了，爸爸也是为了你好，拿过来吧。”
颜梦知道，这次老天爷也是不会站在她这边的。
毕竟也不是第一次了，
她应该早点习惯的。
命运的纸张被双手摊开呈在颜嵩面前，颜嵩大手一抓，一把拽住，“我一猜就知道，你选了文科。肯定要选理科，选了文科出来，找不到工作，总不能指望我来养你吧。
我相信我的女儿不会让我失望的。”
颜梦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永远都是这样话里有话，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她还能听不懂他的意思吗。
也是，有哪一次，她逃得掉呢。
毕竟他是她的父亲，
哪个女儿能不听父亲的话呢。
“...我改，父亲。我选理科...”
说着从颜嵩手里接过那张纸，
像个已经麻木的傀儡娃娃一样，
在原来的选项上重重划掉，
然后在理科的选项上勾上了她提线木偶般的一笔。
颜嵩满意地笑了笑
"好，爸爸支持你。早点洗洗去睡吧。我等你母亲夜班到家，也就睡了。"
“...好的，父亲。”
“这是你自己选的路。既然选了，就要自己想办法走下来。爸爸可不会帮你扛啊。”
....
突然一阵恶寒，使在浴缸中泡澡的颜梦醒了过来，头钻出快要冰凉的透明水面，哗地吐了一口水出来。
她定了定心神，用手指反复按揉着她的太阳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水珠顺着她长长的睫毛往下掉落。
用吹风机吹头发的时候，颜梦望着镜子中的自己，
明明长着一张稚嫩的娃娃脸，还带着婴儿肥，平时看起来红扑扑的，像个可爱的小娃娃一样。
现在却毫无血色，像不能见光的吸血鬼一样。
看了看自己，以往纤细的身材，在不知不觉间横向野蛮生长。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了呢，这样的发展真的是她想要的么。
吹风机里的风此时更像是温暖的太阳光，她被温暖包围着，感觉世界都安静了。
内心汩汩流淌的血液的地方，似乎也在慢慢的愈合。
父亲向来是这样的独断专行，即使她的心脏被戳的稀巴烂，父亲也是不以为意的。
哪怕她的心脏都快被雕刻的七零八落，甚至都快跳停了，可那又能怎么样呢！
如果这是噩梦，
那颜梦只希望她能快点醒来。
她还不甘心就此长眠于噩梦之中，
若是有人能来唤醒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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