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胜辉走后，石磊从笔记本里拿出两张电影票，撕下一张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郭老师，晚上见！……我去听课了。”
“等一下。今天晚上不行，家里有事。”她本来就在生气，一看到电影票就更生气了。不过，她表面装的很镇静，说的也极为诚恳。
他的脸一下涨得通红，不知是接还是不接。
“拿着，和别人一起去看吧，别浪费了，可惜。”她把电影票放在他手里的笔记本上。
“我……给你的信收到了吗？”
“收到了。对不起，忙，还没来得及回信。现在也不用回了，如果你需要英语方面的复习资料，跟我说，我一定尽力帮忙。”她心里在想，自己还挺虚伪的，真能装！
“谢谢！我先上课去了。”他狼狈地跑了。
她却有种报复后的快感，心里恨恨地想，你是谁啊，凭什么今天请这个看电影，明天又请那个看电影？
放晚学的时候，她看到石磊在学校的大门外等她，就故意转到传达室，装着看看有没有信件，和赵师傅闲聊。她还没想好拒绝他的理由，也不想在学校门口和他说话，全校的学生正在鱼贯而出呢。
她随手拿了一张报纸在看，听到肖玉雯在叫她：“婷婷，正找你呢。”
她跨出传达室，看到肖玉雯和姜小月两人挽着胳膊，好像是从校园里出来的。
她笑着问：“玉雯，你怎么来了？你好！姜老师。”
“你好！郭老师。”
“你俩难受不难受？直呼其名呗！”肖玉雯娇嗔道。
她和姜小月都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肖玉雯说：“南山中学的石磊来你们学校学习一个月，我想让他给侯平带点东西去。你知道他在哪儿？我去数学组了，没找着。”
她朝校门外看了一眼，石磊也正好转过身往传达室这边看，她手一指，“那个人好像就是他。”
“石磊。”肖玉雯大声喊了一声，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进来。
石磊也看到她们仨了，想溜已经来不及，挠挠头，只好过来了。他很局促地和她们打招呼，脸已经通红了。
肖玉雯问：“石磊，你哪天回去？侯平今天早晨走的时候忘带毛衣了，我看天气预报说要降温。”
“我星期五回去，也有可能等结束回去。”
“那就算了，星期五侯平都回来了。好了，既然都遇上了，去我那儿，我烧几个好菜犒劳犒劳你们。”
“我就不去了。我要按时回家吃饭，不然老郭又得给我上课了。再见！”她趁机溜了。
“我已经在食堂吃过了，晚上还有个老师让我代他上晚自习。”
她听到石磊也推辞了，而且，说话的声音很大。
她自作多情地想，石磊应该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她很想回头看看，但忍着没有回头。
她心情大好地回到家，看到餐桌上一盘煮熟的螃蟹红彤彤地冒着热气，就嚷嚷道：“吃螃蟹啊！哪来的？”
田荣桂端碗醋放桌上，“你大姐夫送来的。去叫你二姐出来吃，这个馋猫，闻到腥怎么还不出来？”
“就是。猫闻到腥怎么还不出来呢？”她家三姐妹口味都不同，老大爱吃素；老二爱吃腥，喜食鱼虾和海鲜；郭婷婷像老郭，爱吃肉。她看父母的脸色有些不悦，不敢再胡说，把二姐从卧室拽出来摁到座位上，讨好地问：“你是先吃饭还是先吃螃蟹？我给你挑个大的。”
郭承庆的眉头蹙成了一个疙瘩，终于还是没忍住，跑到卫生间哇哇地吐了起来。
“别去！”她要跟过去看，被她妈一声大喝吓得站住了。
她不知所措地看着母亲，又看看老郭，似乎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
老郭重重地放下筷子，长叹一声，没有说话。
“我不活了！”田荣桂突然说了一句，然后，压着嗓子大哭起来。
“早知这样，一个不生还落个干净！”老郭把一盘螃蟹掀翻在地，撒腿出去了。
小满正送他的修鞋箱到老郭家院子里，听到动静，探头看了一眼，见老郭要出去，赶忙站在一边给他让路，等老郭走后，他怯怯地问郭婷婷，“怎么了？”
郭婷婷走到院子里，对他说：“没事。我爸我妈吵了几句。”
“你劝劝，郭叔血压高不能生气。”
“哎。”
“真的没事？那我走了。”
送走小满，郭婷婷没有立即进屋，她有些心慌，突然明白了这才是母亲一直担心的事。这个该死的石头，惹下祸自己到牢里倒是清静了。她站在院子里，定了定神，心里盘算着该怎样劝慰爸妈，怎样解决二姐的这个“意外”。
郭婷婷听到母亲的哭声越来越低便走进屋，把地上的螃蟹打扫了，把二姐的饭送到她房里，返身对母亲说：“先吃饭吧，吃饱饭才有力气解决事情。”她说完自己先闷头吃起来。
母亲给了她面子，把碗里的饭吃了下去。
她在厨房收拾碗筷，老郭回来在她身边转了转，说再出去走走，她要去陪他，他说不用，让她在家陪她妈妈。她知道，爸妈现在也六神无主。
田荣桂还坐在餐桌边，情绪已经平静，看到郭婷婷进来，对她说：“把你二姐叫出来。”
她进卧室没有说话，只是把二姐拽了出来。
郭承庆在母亲的对面坐下，一脸冷漠和决绝的表情。
郭婷婷太熟悉二姐的这个表情了，小的时候，她要是想把一个玩具或是一件衣服据为己有时就是这种表情，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所以，三姐妹中二姐最霸道，性格也最为刚烈，当然，挨爸妈的打骂也最多。她知道，二姐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决定，而且，是任凭谁也改变不了的。
田荣桂问：“确定是真的吗？”
“是”
“多大了？”
“三个月。”
“你要死啊，怎么不早说？现在做不掉了。”
“我没打算做掉。”
“你作死啊！”田荣桂气得把桌子擂得咚咚响。
“我要生下来，等石头出来，我们一家三口团圆。”
“你这个自私的丫头，你为你爸想过吗？你为你妹想过吗？”
“我生孩子关你们什么事？如果你们觉得我丢了你们的脸，我搬出去住，你们别管我，让我自生自灭。”她说完这句话就起身回卧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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