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重拾老本行，也是驾轻就熟。虽然难以大富大贵，但赚些米钱，倒也没有难度。反正，总比支个小桌凳，等人来写信买画要强些，毕竟，这些都不是生活必需。而算命就不一样了，谁没有点欲求不满，谁又不想，妄图寄希望给神啊佛的，好过通过自己费劲巴拉的努力来获得心中所想呢？所以，我的存在，既合理又必要。
和他保持距离，任我如何表演。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在一个安全的距离里，我的眼睛视线从来没有离开过他。我见他烦闷、焦虑，莫名其妙的愤怒，随即又陷入自怨自艾的姿态，如此循环往复，一日漫长终究没有几枚铜钱入手。但庆幸的事，至少还有多些时间，可以埋头于书本，致力于那，本该不必投入过多心血的考试。我也理解他，日日被教诲，读书才是跨越阶层的唯一途径，而且自身也有几分才学天份，自然是不能浪费了。说到底，生于草根，要么认命地从事些朴实的脏活累活，也能谋个三餐温饱，可这，毕竟不是心中有宏伟抱负的人的第一选择。更多的是心疼，说到底，我和他一样，对未来并没多大的信心，毕竟和我扯上关系的人，多多少少是有些劫难要渡过的。而我如今，只想尽可能降低这伤害值。
望着他，陷入沉思，不知道多久，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许是瞎子扮得太像了，连上门的客人，都要用肢体接触来唤醒激活我。我无神地瞟过眼前来人，不过是一对痴缠的情侣。仅仅一眼，我便将眼神飘走，生怕被当场揭穿。
“先生。”那男的，率先开口，倒是有些趾高气昂地感觉。
相比那依偎在他身上的女孩子，这男的气质，我倒是品出不妙的滋味。
“先生不敢当，混口饭吃而已。”谦虚点没错。
那男的贼眉鼠眼，四处张望，好似在躲藏些什么。眼神飘忽，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少些客套话了。”他比我还急躁，根本不想在这儿浪费时间，“接下来一两个月，有没有适合娶亲的好日子？”本是喜悦的事情，从他口中说出，却无半点庄重期待的语气。
仅仅是一两句话的时间，我都明显感受到他的慌张和不耐烦、任那女孩子如何娇羞依偎，他的目光，始终没有落在她身上半分。这姿态，如何看得出有一丝，如他所说的，想选个好日子，将身旁女子迎娶回家的诚意。倒像是演戏搪塞罢了，搪塞谁，自然是他身旁，那个被所谓的爱情冲昏头脑的傻女子。
我顺势瞟了一眼，那女孩的腹部，微微有些隆起，而身材却并无丰腴的姿态。故事很明显，不过是玩出火了，如今想草草了事了。不过我看着，这男人，随机找个先生，就想着问个好日子将对方娶了，着实草率。我猜，不过是随便应付一下对方，好让她乖乖听话罢了。如此一来，别说他有没有真的要娶对方的意思。万一是真的碍于那一夜疯狂的结果，随随便便便将人禁锢在一段不匹配婚姻的牢笼中，说到底，在这个女人嫁人，犹如第二新生的社会环境下，如此做法，不过是害人一生而已。
无论如何，生意上门，钱还是得赚的。循例问了对方的八字。
“掐指一算，”我装模作样，一脸虔诚。“下月初二日子好，宜嫁娶。”
“那么快！”那男的脱口而出，果然，他不过是在拖延时间。
“怎么？不想快些将人家娶回家吗？”那女子愠怒，一只手下意识地抚摸起自己的小腹，似在提醒对方，日子当然是越快越好。
是的，他不想，你看不出来？
“想，怎么会不想。只不过你父亲那关，着实不好过啊。”瞬间转移了矛盾。
“我不管，大不了，我们私奔了去。”她急得跺脚。
“那可不行，我怎可让你受这样的委屈。”
“那你说嘛，怎么办嘛。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
瞧双方衣着打扮，那女子的衣裳，好似更华丽些。我扶额无语，恋爱中的女人，真的好瞎。这小子，其貌不扬，估计哄女人，很是有一套嘛。
“小姐不着急，我话还没说完。”我继续输出，语气没有半分波澜，“的确，这日子虽好，但结合二位八字，若要喜结连理，命中还带一厄，不妨先化了再说。”这笔买卖，很明显，是男人付的钱。讨好我的金主，是当务之急吧。至于其他的，我心中也有打算。
“什么厄？”两人异口同声，但语调却截然不同。女生是真的关切，而男人，却有了松一口气的感觉。
“或许如你们所说，是家中的阻碍吧。若如此匆忙罔顾父母的意思，就把亲结了。恐怕后患无穷。”我缓缓道出，父母常常充当棒打鸳鸯的角色，除了那愚昧腐朽的门当户对一说，其中也不乏，阅历丰富的家中大人，看人总是要准些的。这女子娇纵任性，一看便是被家中长辈宠着长大的，而你耐不住，社会中的总有一些猪，吭哧吭哧地居心不良地想拱你家白菜啊！
“不就是生活艰苦了些，还能有什么后患？”不出我所料，那女人恋爱脑发作，还真将自己当做是可以为对方吃尽苦头的伟大人妻了，而现实不过是，若是二人情真意切，尚有扭转乾坤的可能，可是她根本瞎了看不到眼前那男的是个什么玩意。
“自然是，”我抬眼，缓缓地吐出几个字，“轻则夫妻关系不合，重则，胎胎得女。”做神棍的好处，就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啊？”两人自然也是没想到，我会如此直言不讳。
“那可不行，我可是八代单传。”男人借坡下驴。我的推断，刚好随了他的意。如我所说，我不过是随街拉来，一个哄骗身边女子的工具人而已。而我的谋生法则，也不过是顺着别人的意思，说出他们心中敢想而不敢言的。“再说了我虽是家境清贫，可耐不住我家祖宗，也是大姓之家，风光一时，这一支的血脉，可都指着我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家有皇位要继承。
那女子委屈得好像就要挤出眼泪来。我心里替她感到不值，却深感无奈。这样的男人，你过门的日子，恐怕是没一天安生了。没有男人该承担的能力，却很会给家中的女子，赋予那迂腐得不得了的“神圣使命”嘛。天啊，究竟是图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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