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李嬷嬷的亲自指认，李荷玉害人的罪名基本已经坐实，只是未曾伤及性命所以无法轻易定罪。
且她是南絮名正言顺的继母，若是继续追究下去，南絮也讨不到好。
所以当江涣问要如何处理此事时，南絮选择息事宁人。
“大人，家务事小不该占用国家资源，此事便就此作罢吧。”
听着她豁达的言语，江涣淡淡一笑：“失去你是南家的损失。”
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心境与手段，非寻常女子可比，南家怕是要悔断肠子了。
从大理寺离开已经接近午时，四人随意选了处酒楼用午膳。
菜刚上齐便听到一道浅笑声从身后传来。
“听说了没有，那南絮竟然将枪头对准自家人，简直是愚蠢，失去了南家的庇护，她以为自己还能保得住世子妃身份？”
“芊芊，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你不是南絮，怎知她不该这么做。”
林芊芊还是有些不认同，“就算那些事都是真的，可京中哪家哪户没有这些糟心事，她这么做只会令亲者痛仇者快。”
“亲者痛？”尹绯月兀自呢喃：“南家若还有‘亲人’，她不会走到这一步。”
她不是南絮也不了解南絮，但自古以来女子性情皆柔软。
若南家有人真心爱护于她，她又怎会舍弃这为数不多的温暖。
林芊芊夹了块溜肉段送入口中，嘟囔着嘴：“尹姐姐，所以如果你是南絮，你也会做出和她一样的选择是么？”
尹绯月思索了片刻，点头后又摇头：“会......但也不会。”
她的回答给林芊芊整懵了，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什么叫会但也不会。
见她歪着头，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尹绯月笑道：“或者该说我的胸怀不足她，若家人厌我弃我，只要还有利用价值，我就不会离开。但貌合神离，他们将不再是我的亲人。”
林芊芊总算听明白了，“幸好，我们的亲人都视我们如珠如宝，这样的事不会发生在我们身上。”
“是啊，这样的事不会发生在我们身上。”尹绯月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眸中带着一丝晦暗难辨的幽光。
离了酒楼，马车之上。
若云道出方才两名女子的身份。
“性情活泼，嘴上不饶人的那位是户部侍郎的千金林芊芊。另外那位是刑部尚书千金尹绯月，和南雪一样，都是京中颇负盛名的才女。”
南絮掀开帘子，看着街道上一晃而过的人群。
有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有的形单影只略显孤寂，若想在京中立足，她需要一些盟友。
抛开头脑简单的毒舌林芊芊，尹绯月倒是个很好的选择。
同为尚书府千金，只要达成利益，她们会成为最好的盟友。
来到奴市。
四人步行进入。
道路两侧都是摊位，有的贩卖吃食，有的贩卖衣物。
而一眼望到底，是个巨大的高台。
高台之上都是待卖的奴隶，男女老少，高低胖瘦皆有。
四人径直来到高台之下，凝望着上方的奴隶。
才发现上方奴隶竟分为三类，一种衣着面容皆是干净得体，价格也相对昂贵些。
另一种是粗布麻衣，虎口有着明显的茧子，价格中等。
最后一种则是由铁链锁住手脚，衣衫褴褛，发丝凌乱，身上还有早已呈暗红色的血迹。
这样的奴隶一般都卖不出去，所以也没有固定的价格，若有人看上，或许要价十两之多或许几个铜板也卖。
听完若云的讲解，夏禾眉头紧皱：“为何差异如此之大？”
若云若有所思地回答：“因为他们无家可归，是世上再也没有在乎他们的人，签了死契，生死便不再由自己。”
有的人买奴隶不只是希望他们做些什么活计，而是想用他们的性命来消解自己的烦闷。
南絮侧眸望向若云，总觉得她说这话的时候似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察觉到忽然落到自己身上的视线，若云再道：“小姐若想要懂规矩识礼数的就选上等奴隶，他们大多曾是富贵之家的公子小姐。
若想要能做些粗活的就选第二种，他们皆是农户出身，能吃苦耐劳，至于第三种......”
若云顿了顿，眸色逐渐泛着冷意，“若没有特殊嗜好，一般不会有人挑选。”
南絮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先逛一圈吧，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
她选人容貌和能力都不是第一选择，眼缘和品性才是。
逛到上等奴隶那边，果然和若云说的一般无二。
明明已经家道中落沦为奴隶，可有些人还是一副用鼻孔看人的模样。
南絮大概扫了一眼，目光落在靠后的年轻男子身上。
相比那些极力往前凸显自己之人，他给人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只见他半垂着脑袋，神色淡淡，完全不在乎自己能否被卖出去。
南絮抬手指向他，“你......会些什么？”
围在前方的奴隶你看我我看你，才发现这人问的竟是那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傻子。
挡在前方之人一一退开，露出男子颀长的身形。
他慢抬眼眸看向南絮，却是连一句话都没有说。
最前方的一名男子急忙站出，略带讨好地道：“这位小姐，他就是个不会说话的傻子，什么都不会，要不你看看我如何？”
南絮始终不曾看面前男子一眼，她认真的眸光终于让那名年轻男子稍有动作。
他慢慢挪动脚步，来到南絮跟前，许是久未说话，他的嗓音异常沙哑，“能说会算，擅长经商。”
听见他说话，一旁的奴隶们显然有些震惊，原来他竟是会说话的。
上等奴隶皮肉细嫩，又曾是富贵之家的公子小姐，被买回去是为了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也坦然接受。
唯有他始终不愿屈服，也不愿开口说话，导致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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