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一路疾驰，没一会便到了医院。
宋溪提前联系了在医院帮忙盯着外婆的班主任老胡。
老胡在医院门口见到从车上下来的几人时不由惊大了眼。
这小子怎么在这里！
“老胡，一个月没见，年轻帅气不少。”江逾白懒洋洋地打断他差点脱口而出的话。
老胡瞪了他一眼，“你这臭小子倒是半点没变。”
他转眸看向宋溪，缓了缓神色，“小溪，你外婆在楼上等你，现在精神还可以，你别太担心。医生看了你外婆的片子，说有两处骨折，手术肯定是要做的，但需要亲属签字。我本想让你外婆联系你爸妈，但她好像不愿意打电话，你得好好劝劝她。”
宋溪由衷感激道：“胡老师，谢谢你，要不是你联系班长和我，我外婆清醒过来一定会瞒着我。”
老胡挥挥手，他也没做什么。
他老婆的一个亲戚来江城做化疗，恰巧他这回有空陪着一块，没想到会误打误撞遇见宋溪的外婆。
救护车送下来时，她状态真的很差，整个人没什么意识，他只能赶忙送走了亲戚联系宋溪，却又担心宋溪的比赛，一时之间为难了会，选择先给班长打电话。
还好宋溪外婆没多久醒了过来，不然他也会为没有第一时间联系宋溪而自责。
几人由老胡带着很快到了病房，宋溪进了病房看外婆，老胡在门口拦住江逾白。
“好了，现在人不在这，可以说说里你怎么回事了吧。”
江逾白哥俩好地搭住老胡肩往站在窗边的夏瑾走去，“我还能有什么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进一中的那天起就是个乐于助人、古道热肠的人，宋溪同学有困难，作为同在省城的我，自然要担起责任不是，你不用表扬我，心里话我都懂。”
滔滔不绝的话进入老胡耳朵，他脑瓜嗡嗡的。
真是，从这小子嘴里掏点东西真是难。
老胡操碎了心，“我不问行了吧，但你集训每天有每天的任务，这次还是数理双科，九月份参加数学联赛，物理复赛，十月份参加物理复赛，十一月份还有冬令营，时间很紧的，你得重视起来知道吧。”
江逾白嗯嗯两声，“听你的，你是老班，你说的都对。”
眼瞅着“老虎”又要发威，他话题一转，“老胡，这是我舅舅，你还没见过他吧，江大数学系教授，你们俩一定有共同话题，空间给你们，你们聊。”
重新回到病房外时，他看见医生正在跟祖孙俩谈话，大概是聊到了手术相关风险，女孩眼眶红红地攥着外婆的手，粉润的下唇又被她死死咬着。
床上躺着的外婆神情淡然地好似他们谈论的不是自己，在孙女情绪起伏大时反而还会拍拍她的手，开玩笑说溪丫头哭鼻子。
江逾白迟疑片刻，最终还是侧身站在墙外边等着，右手细长的手指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细小的咔哒声一下又一下。
待医生跟祖孙俩沟通完走出病房，江逾白收起打火机跟了上去。
-
宋溪没想到手术时间这么快。
当晚外婆就被送进了手术室。
宋琰燚和贺思舟也赶在手术前见了外婆一面，尤其是贺思舟哭得上接不接下气，一整个泪人，搞得见外婆的最后一面似的。
一旁的宋溪瞪着兔子眼射向两人。
医生都说了现在老年人髋关节骨折修复置换是很成熟和常见的手术。
手术风险不会太大！外婆肯定能平平安安出来！
宋琰燚抱着他老婆在椅子上坐下哄了好一会，那烦人的哭泣声才消停。
宋溪握着两个小拳头愤愤地走到窗口另一边。
朝着窗外不经意的一瞥，发现江逾白舅舅的那辆车还停在下面。
他们不是下午就走了吗？
怎么车还停在这。
宋溪拿出手机，拨打下午他临走前存在她手机上的号码。
他接的很快，声音带着些沙哑的摩擦感。
“宋溪，怎么不说话。”
她一眨不眨地透过玻璃望着下面的车，试图看清车里的人。
“江逾白，你……还在医院楼外吗？”
车里没开灯也完全看不见有人的样子。
她听见电话那边咔嗒响了一声，随即车门被人打开，清隽的白色身影走入朦胧夜色，他偏头站着，慢慢举起手机，似乎确认了她所在的位置，向着她摇了摇屏幕发亮的手机。
宋溪攥紧手机，心脏剧烈跳动，另一手不自觉地贴到玻璃上。
“你不是……回去了吗？”她声音很小，害怕他会听到她微颤的声音。
他似乎仰头又笑了起来，手机屏幕那一点方寸之光照出他嘴角上扬的侧脸，她听见他说：“去年那段时间，我妈后来不止一次进手术室，明明每次手术室外不安等着的不止我一个人，可我却觉得那几个小时时间好像静止了，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
“……那时候我明白了为什么有人说医院的墙比教堂寺庙听过更虔诚的祈祷，因为那几个小时里没有一分钟我不在祈祷。这种感觉很孤单很无助，但多一个人祈祷总是好的，万一就有天神听见了呢。”
激荡的泪意随着他最后一句话冲破眼眶，连线成串地砸在窗台上。
“江逾白。”她唤他。
“嗯？我在。”他嗓音轻柔。
“谢谢你。”她轻轻眨眼，向玻璃又贴近了些，不知是因为今晚的月色昏沉，还是这道玻璃模糊，她看不真切他的脸，只能看见他四周被不真实的光晕包裹。
这一刻，他才是天神一样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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