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滴老天爷呀，这可让我怎么活啊？”
昏黄的灯泡发出微弱的光，仿佛随时都会被黑暗吞噬。
刚一到家，王盼娣便往地上一坐，双腿胡乱地蹬踹着，双手不停地拍打着地面。
她的嗓子跟被人用手捏着似的，发出了极其尖锐的声音。
灯光只能照亮灯泡下小小的一块地方，四周的角落都隐在深深的暗影中。
梁大江扭曲着脸，恶狠狠的吼道：“闭嘴！还嫌不够丢人吗？”
王盼娣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眼中闪着凶狠又委屈的光，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我还不是心疼吗？昨天赚的全没了，全没了……”
“不止昨天赚的，我们还多补贴了几块。
不止多补贴了几块，我们买玩具和烟的钱，全都搭里面了……”肖梅小声道。
梁大江像是找到了情绪的宣泄点，一双阴鸷的眸子如同快吃人般朝肖梅望了过去：
“谁让你买那些残次品的？都怪你，要不是你，我们肯定能挣到很多钱！”
肖梅不服气：“什么叫都怪我？买残次品的事，你不是知道？还夸我做得好？现在出了事，又都怪我身上了？”
可梁大江又怎么听得进去？
他抽搐的脸冷得像块冰岩：“当初就不该让老二娶你进门！你个搅家精！”
“对！都是你的错，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你赔我的钱！”
“你们两个老不死的闹够了没有？……”
梁敬栋拧着眉，寒着脸，神色异常凝重的看着互相推诿责任的三人。
只觉得心累。
他想不通了，家里的大人怎么这么废物？
不就是看着摊子让人套圈吗？这也能弄砸！
一把年纪了，简直一无是处！
现在好了，他又得重新想法子赚钱了！
真是烦死了。
他们就不能懂点事？
让他省点心？
他上学也很累的，好不好？
可出乎梁敬栋意料的是，当他再次尝试性的提出卖茶叶蛋一事时。
不管是梁大江夫妇，还是肖梅，都毫不犹豫的疯狂摇头。
他们就跟被吓破了胆子似的，居然连再次出门去摆摊的勇气，也没了。
甚至还反过来劝他：“栋子啊，你还是个孩子，挣钱的事是大人的事，你就别跟着瞎操心了。
好好上学考大学才是正经事，我们还等着你考上大学光耀门楣呢！”
“那我上高中的学费和生活费怎么办？”
梁大江脸色一僵，恼怒道：“你这孩子，怎么说不听呢？
我们这么多大人，还能让你辍学不成？
你爸不是还在工厂里上工吗？”
可问题是，梁大江被对折降薪过后的工资，少之又少。
除去他的日常开销，根本不够！
更别说梁大江夫妇自从手里的钱没了之后，就把钱看得比命还重要。
别说从他们手里拿钱了，平日里数着日子就等着梁永昌的工厂发工资。
梁大江恼火过后，放软了语气：“栋子，你放心好了，只要你能考上大学，爷爷就算是砸锅卖铁也供你上！”
大不了，他腆着这张老脸出去借钱！
那些亲戚看在栋子是梁家村第一个大学生的份上，肯定不会拒绝的。
至于怎么还？
栋子都是大学生了，还愁赚不到钱？
听说大学生不仅不收学费，还会发放补贴。
栋子一个人能花多了那么多？
到时候，嘿嘿，让他寄点回来孝敬爷爷奶奶，他能不寄？
到那时候，他梁大江就是村里数一数二有排面的老人了！
每个月都有的生活费，这跟那些退休后拿着退休金的城里人有什么区别？
别人指定眼红死他了！
梁大江望着远处，心情很好的抽了口旱烟，似乎已经看到美好的生活在向他招手。
“栋子，赶紧进屋休息。明天就要去学校了？早点去，多看会书！”
但梁敬栋第二天并没能成功的去上学。
因为，次日清晨一大早，天刚蒙蒙亮，睡得迷迷糊糊的梁敬栋被尿给憋醒了。
他闭着眼睛，循着脑中的记忆往茅房走去。
只听到“嘭咚”一声响，
“救命～奶奶，爷，救……”
可梁大江夫妇的房间距离茅房最远，梁敬栋微弱的呼救声被清晨的风一吹，便散在了空中。
肖梅倒是听到了动静。
可她连眼睛都没睁，还以为是在做梦，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
也不知道是梁敬栋足够倒霉？
还是头一天情绪起伏跌宕累的？
梁家人当天醒来的很晚。
直到王盼娣睡眼惺忪的提着夜壶去茅房，随手将夜壶往坑里一倒。
“啊！”
一声尖叫，惊起鸦雀无数的同时，也彻底喊醒了王招娣。
她惊慌失措的看着坑里泡着的梁敬栋，手足无措道：
“栋栋？你怎么在这儿泡着？”
已经在里面待了一两个小时的梁敬栋翻了个白眼，彻底昏了过去。
“老头子，别睡了，栋栋泡坑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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