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亚丹城主，很荣幸见到你。”瑞尔适当地表现出黎明城居民见到亚丹本人的那种难以自禁的激动。
同时，他悄悄开启魔力感知，这一项万金油的能力在他刚进入幻境的时候随着施法能力一起被封印起来，在他通过提灯人小队的考核之后才被解锁。
在魔力感知下，除开空气中稀薄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自由魔素之外，就是一大一小，宛如火炬一般的两团橘黄色能量。
毫无疑问就是亚丹与老头体内潜藏的能量回路，也是他们能够利用火种力量对敌的关键。
晋升群星之后，瑞尔将魔力感知稍微优化了一下，不仅可以观察到魔素的流动，还可以洞悉其他性质的能量。
这团能量与瑞尔见过的所有魔素的汇聚结构都不相同，它更稳定，缺少魔素的那种流动感，宛如一个由无数能量凝结而成的能量块。
但能量块本身散发出来的气息， 却已经到达了群星级的门槛。
毫无疑问这是一种与魔素迥乎不同的能量运用，十分具有借鉴的价值。
但瑞尔并不急于一时，加入提灯人小队之后，就可以学习这种身化火种的超凡途径。
“艾瑞克，有时间吗？聊一聊如何？”亚丹礼貌地询问道，并没有丝毫盛气凌人。
如果没有时不时无意识流露出来的恐怖气势，亚丹就像是一个和善的邻居大叔一般。
瑞尔点了点头，回屋拿上油灯，亚丹戴上兜帽，三人悄悄离开，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服务区，提灯人据点内。
“格鲁特，我想和这个孩子单独聊一聊，所以你能......”亚丹朝着老头做了一个“请他离开”的手势。
格鲁特是老头的名字，他闻言耸了耸肩，自嘲道：“看来这里不需要我这个又老又弱的老头了，你们好好谈吧，不用顾忌我的死活。”
格鲁特出去了，并且将门轻轻带上。
“格鲁特总是喜欢开这种玩笑。”亚丹为瑞尔搬来了一把椅子，脸上颇有些无奈，“他总是对因为眼睛受伤退出提灯人而耿耿于怀，认为自己应该死在与黑暗的战斗中，而不是躲在角落里发霉生锈。”
“我看了格鲁特给我的考核反馈，很优秀的一个小伙子，不管是实战还是理论学习，都是顶尖的。”亚丹正说着，突然话锋一转，“但是如果只是这样，我今天也不会来找你了。”
瑞尔闻言精神一振，莫非他暴露了？让亚丹觉察到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不可能啊，他从前完全就没和亚丹产生过交集，亚丹不太可能仅仅通过格鲁特的汇报就做出这样的猜想。
瑞尔正在头脑风暴，就看见亚丹拿出了一张写满字的纸张，瑞尔一眼认出，是自己提灯人小队考核的时候写的答案。
“你最后一题的答案让我决定来找你。”亚丹说道。
瑞尔接过纸，最后一题就是他先前感觉到奇怪的题目：
【如果有一天，亚丹城主宣称，他找到了太阳，但代价是用整个黎明城的人的性命做交换，你会同意他的做法吗？请表述你的观点，并作出解释，解释不得少于200字。】
瑞尔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洋洋洒洒写了一篇小作文，但核心观点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
【亚丹城主建立黎明城的初衷，是为了让每一个人都能迎来黎明，如果有一天，亚丹城主真的想用全城人的性命作为交换，来使得黎明到来，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亚丹城主忘记了初心。他错了。】
“他错了……”瑞尔看着最后的三个字，口中喃喃自语，他似乎明白了亚丹造访的原因。
即使他之前再怎么深思熟虑，也会因为终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忽略一些东西。
亚丹听到了瑞尔的喃喃自语，赞同的点了点头：“是的，艾瑞克，你在回答的最后说我错了。”
他眼中露出一丝赞赏：“除了最初的提灯人之外，我给后来想要加入提灯人小队的所有人都做过这道题。”
“他们的回答不尽相同，要么是坚定地声称【亚丹大人一定是有苦衷的，他永远是对的】仿佛我已经成为了不可置疑、永不犯错的神明，
要么是另一种看似更为理性的论调——【亚丹城主做出这种事一定不会是出于自身意愿，他可能被黑暗影响了】然而，无论是哪一种说法，其实质都是对我毫无保留的信任和盲从。”
亚丹说完这一长段话之后，微微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但是，艾瑞克啊，你知道吗？从来就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对我说‘我错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目光直直地看向艾瑞克，似乎想要从对方的眼神里找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艾瑞克，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够真正明白，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所有的人，无一例外地坚信着我所说的每一句话，毫无条件地支持我所做出的任何行为，哪怕那些行为有时候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合乎情理。”
亚丹的声音依旧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可是他脸上那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压抑之色，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阴霾，让人感到沉甸甸的压力。
“没有人愿意给我提出哪怕一点点的建议，他们全都默默地认定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完美无缺的，根本不需要任何改进或者调整。”亚丹深吸一口气，缓缓地摇了摇头。
他继续说道：“我亲手建立起了这座黎明之城，为人们带来了象征希望的火种。
不仅如此，我还成功地开辟出了一条崭新的道路，可以让火种的力量融入到我们每个人的体内，从而帮助大家抵御来自黑暗的侵蚀……
或许在此之前，我所做的种种决策确实都是明智且正确的。只是，谁又能够拍着胸脯保证，未来的日子里，我依然能够一直保持这样的精准判断呢？万一哪天我不小心走错一步，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届时谁能来提醒我，谁敢来提醒我：你错了呢？”
瑞尔默言。
亚丹继续说道：
“要对抗黑暗，需要的不是一个【神】，而是无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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