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七）
东宫。
几个宫人挤在一起小声说道：“听轮值的几个说, 世子爷今日天将亮时才从东宫出去，还是穿着昨日的衣服, 莫不是昨夜在寝殿内留宿了。”
“这话好生奇怪，太子殿下又不是女人又不是哥儿, 便是留宿了又如何, 前朝的事都是世子爷打理, 若是遇到要紧事与殿下商议，那也是寻常。”
“话虽如此, 可天底下哪个哥儿能比咱们太子殿下更美貌, 如今病成这般地步还是冰肌玉骨，神仙似的！谁瞧了不动心？再说，殿下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用汤药吊着命呢, 商议国事哪里能商议一宿？”
“怪不得世子爷那般手腕, 偏对殿下丹心不改, 却原来……”
正说着话, 忽而身后传来一声冷笑, 几人回头看去, 连忙跪伏在地。
富贵脸色铁青，手中还端着一盅刚熬制的汤药，身后跟着几个禁军侍卫，如今太子的汤药全是由禁军从太医院一路护送到东宫, 以免中间出了差池。
“公公, 奴才不该胡言乱语, 再也不敢了……”
“是啊公公，奴才再也不敢了，饶了奴才们这次吧！”
“公公饶命！公公饶命！……”
几人齐齐跪在地上求饶。
“还不把嘴堵上，主子静养最忌吵闹。”
那几个禁军便立即上前堵住那几个宫人的嘴。
富贵手中还端着刚熬制的汤药，脸色铁青：“我道是谁，殿里伺候的宫侍前些日子刚换了一轮，新来的各个是守规矩的，却原来是你们这几个老人，仗着主子素来宽厚，越发不成体统，连主子的舌根都敢嚼！也不必悔改了，直接拖去掖庭直接打死，这等脏污事儿可不能传进主子的耳朵里。”
侍卫们领命，干净利落地去办。
其他的宫人们不知他们犯了何事，只知道那几个是嚼了太子的舌根，便被处死了，吓得各个腿脚发软，一句话都不敢再说。
富贵一个人进了殿内，掀开纱帐，在榻前轻轻唤道：“主子，该用药了。”
“才刚睡下不久，怎的就天明了。”沈眠嘟囔了一声，肩上的锦被滑落，从被窝里探出一只雪白的手臂，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他掀开眼皮，却见富贵一脸涨红，呆站在榻前，眼珠子都不知道往哪看。
他故意哼笑道：“怎么了这是，屋里有这么热吗。”
富贵摇摇头，把药碗摆在一旁，拿了件衣裳给他披上，愣是没吭声。
沈眠瞥了一眼肩头上，手臂上遍布刺目的红痕，倒是很满意。吃素吃了几个月，这种程度还远远不够，他还想要更多，不过陆沉顾着他的身子没应下就是了。
“什么时候了。”
富贵道：“辰时。”
沈眠皱眉，“这么早。”
“这是太医院刚开的方子，误了时辰喝就不起效了。”
沈眠刚想让他拿走，忽而记起昨夜与陆沉的约定，到底伸手接过，仰头喝下了。
他把空了的汤碗扔给富贵，笑道：“孤昨夜累着了，没有要紧的事就不必来打搅了，你彻夜给孤煎药，想必也累了，下去好生休息吧。”
富贵踟蹰在原地没动弹。
沈眠挑眉：“还有事？”
富贵攥紧拳头，恭谨地道：“奴才自小追随主子，看着主子长大，自以为对主子的脾性也摸得七七，八八，可近些日子以来，却实在猜不透主子的想法。”
“嗯？有何摸不透。”
“主子打小便因为身材娇小，容貌妍丽而被不知情的人当做哥儿，宫妃和皇子也总是以此嘲讽打压主子，指责主子没有储君威仪，所以主子生平最痛恨之事，便是被人当做以色侍人的哥儿，对男色之事也一向敬而远之，奴才以为，主子是决计不肯屈于人下的……”
“呵——”沈眠不禁一笑，沈承昕不是痛恨被人当做哥儿，而是惧怕，因为太过害怕身份被拆穿，所以才格外抵触。
“你到底想说什么？”
富贵道：“世子爷便是因为这个，才对主子言听计从？”
沈眠抬起纤细的手腕，轻轻托着腮，眉眼间显出几分惫懒来，笑问：“什么叫做屈于人下，以色侍人，嗯？分明是双方都会爽快的事，哪有什么上下高低的分别。何况主导者是孤，真要论起来，反倒是世子爷在为孤服务。”
“奴才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他的确是因为爱慕孤才甘心顺服。否则能是为什么？因为孤适合皇位？是千古明君？这些话便是他敢说，你敢信么？陆沉那样的人，天底下谁又能让他效忠，他喜欢孤，所以对孤好，仅此而已，至于昨夜，那是我想做。”
富贵越是听他说，越是不敢置信：“可是殿下，这种事终究……”
沈眠弯唇一笑，道：“若要与孤论什么三纲五常，礼义廉耻大可不必，孤腻烦那些。这些年每一日都被那些教条的东西束缚着，如今可算是不必顾忌了，孤心里只觉得比从前任何时候都活得自在，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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