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似水,悄然已过半月。
大隋京城,宋氏府邸。檐下宫灯摇曳,将朱红廊柱映得犹如浸血。
宋长门一袭墨青长衫,正在后院厢房外来回踱步。这位素来以不动如山着称的宋氏家主,此刻背在身后的十指却微微痉挛,眉间皱痕深若横沟。
厢房雕门内,隐约传来稳婆低语与女子压抑的痛哼。
老管家宋福拢袖立于廊柱阴影处,轻声道:老爷且宽心,柳婆子接生过的婴孩,少说也有百八十个带着先天紫气的。城隍庙前那株老槐树作证,经她手的娃娃,个个都能哭出个响彻三里的好嗓门。
宋长门点点头,却仍止不住心中焦躁:“福伯,我总觉得......忘了件要紧的事。”
宋福笑笑:“老爷多虑了。”
宋长门搓了搓手,目光不时扫向厢房紧闭的门:“可是...”
话音未落,天际突然出现异相,忽有乌云翻墨。但见那云气扭曲盘结,竟凝成一颗十丈方圆的狰狞龙首,只见龙须飘动,一双空洞的云眼正对着宋府后院!
宋福手中灯笼“啪”地炸裂。老人大为震惊——在这座视龙为天罚的天下,此等异象绝非吉兆!莫非有大变将至?
宋长门掌心已沁出冷汗。
恰在此时,一声划破沉寂夜空的婴啼从厢房内传了出来。紧接着,房内爆发出七嘴八舌的欢呼声:
“生了!生了!恭喜夫人,是个千金!”
“小姐生得白净,定是个福星!”
宋长门闻言,袖袍带风地破门而入。
榻前柳婆子捧着个锦缎襁褓,皱纹里堆满笑意:“恭喜老爷,喜得千金,健健康康!”
婴儿接过手的刹那,宋长门忽然怔住。
怀中女婴眉目如画,偏那啼哭时蹙眉的神态,竟像极了他当年在战场上见过的某个失家的丫鬟。这缕恍惚不过电光石火,再定神时,只见妻子李婉清正撑着床榻微微抬头。
是啊,当年李婉清就是他覆灭大理时,捡到丫鬟。
【批注:大隋立国前,曾有三代将种持戟南征,终在三十年前马踏大理龙雀台。而李婉清,正是当年血火中拾得的一枚遗珠。而大理龙雀台即是如今大隋祭龙台的新址。而祭龙台的旧址则要追溯到烂泥镇的乱葬岗。】
“老爷?”似乎是见宋长门愁眉不展,李氏忽然敛了笑意,她太熟悉他那丈夫眉间的那道褶皱。
一时间,满室死寂。丫鬟们盯着自己鞋尖,连柳婆子都缩成了墙角阴影。李婉清指甲不知不觉已陷入掌心,她害怕丈夫是在嫌弃她生的是女娃。
“老爷?”管家宋福轻轻叫了一声。
宋长门回过神,笑意如春水解冻:“无妨,只是喜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俯身替妻子掖紧锦被,“婉儿,你好好休养,刚生了孩子,需得好好进补。明日我就让膳房炖那盅百年雪蛤给你。”
李婉清顿时松了口气,笑道:“多谢老爷关心。”
待婴儿回到母亲怀中,宋长门朝老管家宋福使了个眼色。
宋福立即会意,出了厢房,二人踏着月色来到前院。夜风过廊,吹得那株老松沙沙作响,仿佛当年大理王宫前的铁马铃铛。
“老爷,有何吩咐?”宋福率先开口,语气恭敬。
“福伯。”宋长门突然按住老松,不动声色,“今日之事,切记不可外传。”
宋福微微一怔,“老爷说的是方才那异相?”
宋长门只是冷冷扫了他一眼,宋福便立刻闭嘴,不敢多言。
“下去吧。”宋长门淡淡道。
宋福点头,躬身退下。待他走远,宋长门抬头望向乌云密布的天空,龙形云影已渐渐散去,却仍让他心绪难平。
“这异相,究竟预示着什么?”
......
轮回之外,中洲乐土,齐天山巅。
云海翻涌如浪,将那座千年道观衬得似海上孤舟。石阶上松针积了寸许厚,踩上去沙沙作响。
道德生推开关门时,周身气机如春溪破冰,十三境飞升期的修为流转无碍。他盘坐在齐天殿前的蒲团上,青色道袍被山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那枚“齐天”玉牌。
【齐天牌:齐天山地界牌,持有者被视为齐天山一方的“道主”,历代由道家圣人继承。】
崔道生一身灰袍染尽风霜,步履间犹带山外烟尘。俯身作揖时,背后那柄桃木剑与腰间酒壶轻轻相撞,发出“叮”的一声清响。
“出关了?”
“嗯。”道德生缓缓抬眸,目光如古井无波,“道观外如今是何光景?”
“还是老样子,悠悠哉哉。大齐已名存实亡,徒有虚壳。倒是北边那个姓嬴的,近来在暗中筹备,意欲挥师南下,进军大骊。”
“哦?”道德生似早有预料,微微颔首,“那妖人呢?情况又如何?”
崔道生眉头微蹙:“那妖人近来动静不小。先是一剑劈开剑气城,将前代圣人留下的一条规矩抹去。后又闯入大骊境内,只手掀翻紫极承运楼,以大秦之名宣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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