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舟没有再听见何瀚海的声音。
倒是大家的取笑声一句接着一句。
听着有些刺耳。
沈舟不知何翰海什么时候跟这些人玩到一起的。
但很显然，何翰海跟之前不一样了。
他在这翰林院中，除了跟唐尧和徐立群能说几句话之外，也就跟何翰海说的话最多。
或许，从他升为侍讲的那天起，何翰海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形单影只，老实巴交的何翰海了。
沈舟并不想把自己看得太重要。
但很显然，因为他的关系，何翰海身边多了很多人围着。
他们或许是想通过何翰海与他的关系，得知皇上那边的事情。
也或者，别有用意。
可不管如何，当何翰海的声音再次传来时，沈舟就什么都不在意了。
何翰海道：“别说了，再说我要生气了，到时候，你们也别想从我这里得知什么事情。”
沈舟抬眼，看向屋檐外辉映的灿烂日光，心胸一片敞亮。
也是明白皇上的疑心病为何会这样严重了。
当身处高位之后，身边能相信的人，也就越来越少，直至没有。
难怪皇上说，权财都可以满足他。
唯独信任不行。
这人不怕他要实质性的东西，倒是怕他要虚无之物。
可笑呐。
沈舟轻笑，笑声中隐隐透着一声叹息。
他叹皇上，也叹自己。
当轻笑声和脚步声传过来时，何翰海和那几人都愣了下。
众人心里也是明白，有人在偷听。
虽然他们也没有聊些什么，但莫名的，几人心里就是有些慌。
何翰海忙抬步过去，看看是谁这般大胆，偷听了，还要弄出动静来。
可当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时，何翰海犹如五雷轰顶般，脑子一片空白，整个人都懵了。
“怎么，会是他......”
另外几人也是怔愣。
“是，是沈侍讲！”
有人很快反应过来，连忙往后退，免得让沈舟看到自己的脸。
除了何翰海，剩下几人也赶紧退到拐角那边躲着。
何翰海想追上去解释解释。
可脚步却是沉重得难以抬起。
他看着沈舟消失在另一个拐角处，看着他头也没转回来看一眼。
先前的暗暗得意，被一阵惶恐替代。
何翰海觉得，自己唯一一次翻身的机会。
好像没有了。
有人探头偷偷看了眼，见沈舟身影已经不见，这才走了出来。
这会，大家都注意到何翰海的脸色很难看。
几人互相看了眼。
有人开口安慰何翰海。
“何修撰啊，没事的，我们其实也没有说什么。”
“是啊。”
有人附和，“我们没说什么呢，你要是怕沈侍讲误会什么，要不现在就过去好好解释一下。”
“对啊，你看沈侍讲都没站出来挑明，而是直接转身离开，想来也是想给你解释的机会，何修撰，你快过去吧。”
何翰海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但听到几人的话后，他好像也是信了。
他看向那几人，皱眉道：“都是你们，好端端的，拉我来这边说话。”
“这不是晒着浑身舒服些吗，我们哪想到沈侍讲会过来。”
“是啊，沈侍讲一般都是在那边转悠，甚少到这边，我们哪里知道呢。”
先前还嘲笑何翰海是不是自己在骗自己的几人，这会也是有些慌了。
一个接着一个哄着何翰海，让他去跟沈舟道个歉。
虽然目前，让何瀚海去打听的事都没有着落，但好歹也能稍微知道一点消息，不算完全懵逼。
几人也是不想丢了沈舟这边的人脉。
何翰海被几人哄着，听着听着，好像也觉得沈舟在等着自己过去解释。
想了想。
何翰海说服自己，心里忐忑地往沈舟书房的方向走去。
他在门前站了好一会，才做好准备上前敲门。
“沈侍讲，是我，能进来跟您说个事吗？”
说完，何翰海特意等了会，却是没有等到里面传来让进去的声音。
他本来还有些信心的，在这样的情况下，那点信心也没了。
他不安地再次敲门，“沈侍讲，您在里面吗？”
里面还是没有回应，何翰海刚想着沈舟是不是不在里面。
背后便传来了沈舟的声音。
“何修撰怎么过来了，找本官有事？”
语气明明很温和。
何翰海却浑身一僵，他像是慢动作一般回头。
在看到沈舟脸上带着的那抹淡笑时。
他就知道，他努力了这么久才能跟沈舟处好的关系，不过一瞬之间，便回到了当初。
“我，我并没有...”
他想说他并没有透露什么消息，可话到了嘴边，何翰海就知道，沈舟不会信。
别人或许不知，可何翰海是仔细观察过沈舟的。
他知道。
沈舟对待朋友的态度，以及对待不是朋友的态度，是不一样的。
就比如现在，当何翰海看到沈舟嘴角边上那一抹笑意的弧度没有发生任何改变时，他就明白，一切的解释，都将无用。
何翰海什么都没有再说，摇了摇头，说没什么事。
“既然没什么事，那何修撰还是先回去忙事吧。”
沈舟抬步，从何翰海身旁走过。
他推开门，走进去，关门时对着何翰海笑了笑，点了下头，随即把门关上。
何翰海回到那边，被众人围着询问。
“怎么样，沈侍讲那边如何说？”
何翰海脸色苍白，看了眼这些人，根本没有兴趣再跟这些人寒暄。
他愣愣地寻了个空位坐下，回想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不过一会，他眼神中的茫然消去，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的后悔与懊恼。
是他。
是他在一片奉承谄媚声中迷失了自己。
以为真是自己的好日子要来了。
众人都说沈舟现在正是得势之时，皇上多次第一个就召见沈舟。
李侍讲那边，也是多次受到冷落。
说他跟沈舟关系好，沈舟将来往上走好了。
他的路也就好走了。
他从来没有被人这般讨好过。
他感受到了踩在云端的感觉。
美人，金钱，等等。
轻飘飘的，不过短短时间内，他便陷了进去。
还以为当真就像他们说的那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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