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只是不屑一笑，
“放心吧，那丫头傍晚去井边打水，脚滑，不小心掉了下去，这会儿，估计已经泡胀了。”
沈凝珠瞬间只觉头皮发麻。
知道这李夫人不是个好相与的，没想到出手竟这般狠辣。
很快，沈凝珠在李夫人的帮助下，顺利出了县令府。只是现在太晚，城门已关，她出不去。
李夫人其实还打算让人送她出城呢，但被她拒绝了。
表面上，她说怕给李夫人惹上麻烦，实际上，是因为她知道，明日，江言澈要在城门口对付江玄晏。
想来这时，城门附近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她这一去，不仅出不去，还会自投罗网。
所以，她打算先找个地方藏起来，等明日过后再看情况。
李夫人出手大方，竟给了她十两的盘缠，还有一些炊饼点心，一壶灌满热水的水壶，几件下人穿的粗布衣裳。
有了这些，即便不用住店，沈凝珠也能凑合一晚上。
于是，她准备找个人少的地方，最好是破庙什么的凑合凑合。
走了许久，还真让她找到了。
只是进去才发现，里面竟还有一人。
四目相对的瞬间，沈凝珠吓得尖叫出声，眼珠子都差点离家出走。那人准确地来说，都已经不算是个人了。
额骨外凸，眼窝深陷。
两腮几乎没有肉了，形同外星人。
整个人形同枯槁，唯有一双桃花眼格外好看，清润明亮，只是目光却有些呆滞，仿佛历经无数苦难与沧桑。
那人听到动静，锐利的眸子瞬间警惕的看向她，等看清楚时，两人都愣住了。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一起停了下来。
怔愣了许久，借着清冷月光，沈凝珠这才想起，那人竟是三年前，与沈凝珠有过一面之缘的丞相府嫡子楚雄。
三年前，听说相府被抄，没想到竟在这里碰到他，看他这衣衫褴褛的样子，要不是那双眸子实在出色，沈凝珠都要将他当成乞丐了。
堂堂天之骄子，竟沦落至此？
沈凝珠惊的说不出话来，心里唏嘘不已。
“你怎么会来这里？”
楚雄嗓音嘶哑，不复以往的清朗，似乎饱受风霜，垂垂老矣，轻轻的问了一句。
沈凝珠不知他现在是敌是友，就胡编乱造的糊弄了几句，又问道，
“你呢，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楚雄见她离得远远的，又看清楚了她眼底的防备，苦涩一笑。
“你不必害怕，我双腿已残，挪动都困难，不会对你造成伤害的。”
沈凝珠大惊，视线缓缓下移，落到他弧度诡异的双腿上，顿时信了他的说辞。
但她并未问具体的缘由，而是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楚雄也没问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这时，已经缓缓闭上眼，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夜里很凉，破庙四面透风，沈凝珠感觉有点冷，就打开包裹，取了两件衣裙出来盖在自己身上。
可过了一会儿，发现这些根本挡不了多少，她依然冻得瑟瑟发抖。
楚雄听到她这边不安稳，便缓缓睁开疲惫的双眼，沉声道，
“那边角落里有柴火，你去抱点过来。我这里有火折子，你拿去生火，等火燃起来，就没这么冷了。”
沈凝珠看了他一眼，照做了。
就着微弱的夜光，她发现那里堆的柴火不少，全都整整齐齐的码放好堆在角落里，边上还放了很多引燃用的干草。
顿时讶异的看了一眼楚雄。
很快，火生好了，庙里也亮堂了起来。沈凝珠好好的烤了烤手，感受着温度透过指尖传遍身体各处，僵硬的四肢终于好受了许多。
一回头，见楚雄紧紧抱着自己的肩膀，蜷缩在角落闭目养神，想了想，说了声谢谢。
对方“嗯”了一声，就没了回应。
沈凝珠找了点粗壮的柴火，往火堆里多添了点，也回到自己的位置睡了起来。
心里藏着事，这一夜她睡的并不安稳，夜里又添了几次柴火，终于，熬到了天亮。
睁开眼时，楚雄不在。
沈凝珠没管那么多，出去找了条小溪，胡乱洗了把脸，就回到了破庙，掏出炊饼慢慢吃了起来。
这庙离城门口挺远，也不知道那边现在怎么样了。她也不敢出去乱打听，生怕又被抓回去。
只要没有她做人质，江言澈就不是江玄晏的对手。
刚这么想着，门口就传来细微的声音。沈凝珠咀嚼的动作一滞，拎起包袱，快速躲到神像后面。
透过缝隙偷偷打量外面的动静。
结果发现，进来之人是楚雄。他双手撑着身子，一点一点在地上蠕动着上前，背上还绑着一捆柴火，和一把柴刀。
他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
一进来发现没人，也没当回事，慢慢挪到堆放柴火的地方，反手解下背上的柴火，开始一点点码放。
沈凝珠见没别人，才缓缓走了出来。
楚雄一愣，随即缓缓一笑，又继续忙手上的活。
忙完后，才从袖子里掏出几枚洗干净的野果子，递给沈凝珠几枚，自己留了几枚。
沈凝珠呆愣着接过，见他已经狼吞虎咽吃了，忍不住动了动唇瓣。
但最终，还是没问出来。
也学着楚雄的样子，开始吃野果子。
只是那果子沈凝珠之前没见过，所以不敢吃多，只象征性的吃了一小颗。
这才从包裹里掏出一张炊饼，递给楚雄，见他不解的看过来，顿时尴尬道，
“谢谢你昨晚收留我，还让我用了你那么多柴火。“”
“哦对了，还有……刚刚的野果子也很好吃，谢谢你，这炊饼就当谢礼，还望你莫要推辞。”
楚雄看了看手里的野果子，又看了看沈凝珠，淡淡的笑了。
三年多不见，她依然不会说谎。
这又苦又涩的野果子，也就她能说出好吃这样的话来。
楚雄没接那饼，而是问了见面这么久以来的第一个问题。
“你可是落难了？暂时的，还是长久的？”
沈凝珠道，“暂时的，估计最多几天，就能见分晓。到那时，我就可以回家了。”
楚雄看了眼她的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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