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高悬，夜幕如画，往周遭徐徐拉开。
稀疏的星光，使得整个景仁宫都笼罩上了一层隐隐压抑的暗影。
寝宫内，灯火通明，烛火摇曳。
殿外，宫女和太监们进进出出，脚步匆忙，脸上满是紧张和心慌。
“好重的血腥味。”季之玥先一步到达景仁宫，抬手捂了捂顾以霄的鼻子。
挺拔的鼻梁，弧形优美，冷白中还带着点从她身上获取到的温暖触感。
季之玥屏去他的嗅觉，玩起了他的鼻子，“还以为是骗人的，没想到真生了。”
“生孩子还能有假？”顾以霄被她捏着鼻梁，说话多了一点点沉闷的鼻音。
他拉开对方的手，微微握紧，“别闹。”
雪幕下，青年鼻子微红，小脸清隽，桃花眼似水，看谁谁迷糊。
季之玥盯着他发愣，凑过去，贴着他，发痴。
她亲了亲他的脸，又吻了吻他的唇。
没见对方推拒，她愈发来劲。
王权一声高叫：“皇上驾到。”
季之玥清醒过来，拽了拽顾以霄身上散开的羊毛绒毯。
她目光望着殿门，看着门口进来了一个又一个被簇拥着的女人。
“这些人真奇怪。”
季之玥看着花枝招展的几个嫔妃，又将眼睛落定在最最最好看的姐姐姐身上。
“皇上不来，她们不来，皇上一来，全撞一块来。”
季之玥朝一个方向努努嘴，“忘了，这个比我们还先到，应该不是打着偶遇皇帝来的。”
顾以霄看了眼皇后殿外，戴着七尾凤钗的宫妃，“那位想必就是荣贵妃了。”
身上穿戴皆是贵妃品级之物。
荣贵妃有协理六宫的权利，早来才是常理。
“皇后生产，中间出了点人为的祸事，荣贵妃也有不可推卸的职责。”
季之玥顺着他的眼神又看了眼荣贵妃，“长相大气，这个人应该会跟姐姐姐好好相处的，对不对？”
“是。”顾以霄失笑，无奈地点点头。
季之玥拉着他跟走过来的季月容打招呼，“姐姐姐。”
季月容嗔了她一眼，颔了下首，移开视线。
荣贵妃还以为季月容在跟自己颔首示意，她浅笑着点头回应。
四周宫女太监跪着相迎。
皇上身后的钰妃、庄嫔、戚嫔、昭贵人也在屈膝朝荣贵妃行礼。
荣贵妃走上去，嘴角笑容不过分却也很是恰当。
“皇上万福。”
赵衡挥了挥手，叫霍敏媗起身。
明黄色龙袍，头戴金冠，身姿挺拔，面容冷峻，眉宇间透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季月容轻声询问，“皇后娘娘如何了？”
“宸妹妹也来了。”霍敏媗目光轻移，笑意不减，只眼底多了一丝审视。
册封礼那日，皇后身体问题，没出现接受她和宸贵妃的朝拜。
其他嫔妃虽有在仪式结束后参与朝贺，但因着妆容和距离，并没有像她那般清晰地看到宸贵妃的容颜。
她看过舒纯皇后的画像，不过在她看来，郎大人的画，都一个样，除了胖点瘦点，实在看不出来什么。
宸贵妃的相貌倒是有点像淑婷公主，既像淑婷，那便跟舒纯皇后也有几分相似了。
想来也是，皇上做事从无破例，在嫔妃位份上尤其严苛，一下子给个贵妃，怎么可能没点隐情？
霍敏媗心思活泛，面上依旧不显，“产婆和御医这些都是提前候着的，其余一切所需物品也早已备好。皇后娘娘吉人自有天相，宸妹妹无须太过担忧。”
“那便好。”季月容不过客气两句，皇后到底会不会出事，她并不关心。
因着儿时记忆，劝说皇帝过来。
如今，记忆回归深处，那点恻隐之心也就逐渐沉寂了下去。
季月容蹙着眉，一心扮演柔弱，不想被赵衡误会了。
“荣贵妃说的是，皇后有过生育经验，这一胎不会太遭罪。”
赵衡见她忧心忡忡，牵着她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神情凝重。
“等月儿生的时候，朕给月儿寻最好的接生婆，并让宫里最厉害的带下医看照你。”
季月容笑着点点头，“蒙皇上垂怜，臣妾心怀感激。臣妾也盼着有一天能为皇上生儿育女，绵延皇家血脉。”
赵衡闻言，心有愧疚。
孩子，他会给她，但不能是由她来生。
正如母妃说的，女人生产是一道鬼门关，后宫嫔妃死于难产的也不是没有先例。
而这也是他不愿季月容侍寝的其中一个缘由。
母妃这么好的人，人人都容不下她。若不是母妃生妹妹时遭人算计，母妃也不会因为中毒，一尸两命。
方庶人，当真可恶，让母妃走得都不安心。
父皇无用，处处留情，事后还想浪子回头，专情于母妃，简直可笑。
好不容易等到母妃转世，被他找回，他绝不会重蹈父皇的覆辙。
赵衡余光看了看季月容，牵她的手不禁微微收紧。
刹那间，万籁俱寂，落针有声。
帝王沉默等待，旁人自然也不敢窃窃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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