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易看着这一张张的契书。
有种信仰破碎的感觉。
何家村，何家村，地契，奴契……
一张张契书，仿佛是用鲜血写就的一般。
哪怕张易在蠢。
他也明白。
一个村子，不可能随意将土地售卖，更不可能卖掉自己的女儿，妻子。
“这十来年时间。”
“何家一直想要要回土地，要回自己的亲人女儿。”
“只是，一个村子的上百人，只剩下这些了。”
“这些人，最大的年龄，不过四十。”
“然而他们的容貌，已经和七八十的老者，没有什么区别了。”
“你说，你张家之人，是无辜的吗？”
秦布衣对着张易问道。
张易后退了两步，身形有些踉跄。
“不无辜。”
张易咬着牙道。
“你读圣贤书，读过大周律吗？”
秦布衣又问。
“读，读过。”
“那，这种案子，该如何判呢？”
秦布衣微笑的望着张易。
“男子斩首，女子孩子流放。”
张易直接回答道。
“来，你坐我这里。”
“既然你熟读大周律。”
“那这些人，就由你来审判。”
“免得你骂我是奸贼，恶贼，说我草菅人命。”
秦布衣招了招手。
张易的腿如同灌铅一样。
沉重无比。
让自己去审判自己族人，斩首流放？
他如何下的了手？
秦布衣这般，完全是杀人诛心。
秦布衣喜欢看这样一面。
人性的彷徨，挣扎，懊悔，痛哭，真的是格外有趣。
秦布衣摆了摆手。
张易等擅长大周律的年轻士子，都被拉到了监斩台上。
让他们坐在了主位上。
秦布衣这货，在一旁摆了一个躺椅。
泡茶看好戏。
“证据确凿，如何审判？”
九江郡守严门开口道。
这个老油条，本就不想得罪九江世族。
让他来审判，他得难受死。
如今有张易等愣头青顶包。
严门嘴都要笑歪了。
“按照大周律。”
“斩首，流放……”
张易身边，和张易关系不是很好的杨联直接宣布审判。
“易侄，救我，救救表舅啊。”
张轩定焦急的大喊。
“表哥，表哥救救我父亲，救救我，我不想被流放。”
轩妹痛哭流涕的乞求道。
张易手脚冰凉。
按照大周律，这种判决没什么问题。
可那是自己族亲，血亲。
可若是自己不判。
那他读的圣贤书，岂不是一个笑话？
他读的大周律，立志做官清扫官场积弊的志向，岂不是也是假的？
张易内心痛苦难耐。
可他却无能为力。
“公审监斩官！”
“该叛军斩首了。”
身边，有青衣卫催促张易道。
张易看了一眼张轩定等张家之人。
他眼神躲闪，不敢去看。
此时此刻，张家之人，都在骂他。
张易痛苦到了极点。
“哎，还以为是个品德高尚，正义果敢的人。”
“原来，也是个奸佞垃圾啊。”
躺在躺椅上的秦布衣，继续杀人诛心的戏谑道。
“斩，斩！”
张易站起来，大声吼道。
将监斩的亡命令签丢了出去。
令签落地。
刽子手手起刀落。
张易的表舅被刽子手斩首。
一时间，整个为官的百姓，拍案叫好。
看到人头落地，鲜血飙溅。
张易瞬间干呕呕吐。
因为早上没吃东西，也没吐什么。
他的脑子嗡嗡的。
瘫软在主位上，茫然无比。
“张轩平，草菅人命二十八条，奸杀少女三十二人……”
又有青衣卫读着状纸一般。
张易的脸色，再度发白。
“张易，你个狗东西。”
“白眼狼。”
“老子出钱资助你读书，你竟然要杀老子！”
“你想毁了我们张家。”
被念到罪证的张轩平，发疯似的大吼。
张易神情麻木。
他不敢相信，自己家族之人，都是这样的杀人犯，强奸犯。
可当受害人上台指认，并且拿出各种证据的时候。
张易内心更加崩溃。
为什么会是这样？
自己张家，是九江望族。
平日里，周遭百姓，无不称贤。
可为什么会变成了这样？
这是为什么？
张易不解，痛苦。
“该判决了。”
有青衣卫催促。
张易面容憔悴，表情麻木。
宣布了监斩。
张家在九江有上万人。
然而这一天时间。
监斩斩杀的人，超过三千。
张易看到堆起来的人头，吐得一塌糊涂。
脸色也惨白到了极点。
自己家里的这些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都是草菅人命，手上有人命官司的。
做梦都想像圣人之言那般，为官造福一方。
可当自己亲手将自己族人一个个宣斩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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