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贺宁说完，看都没看陈向东一眼，径直起身去开门。门铃响了有一会儿了，她觉得有些吵。
打开门愣了一下，民政局的工作人员正一脸公式笑，一点不耐烦的情绪都没有显露出来。
“我是小王，首先祝贺江小姐陈先生新婚快乐，不知道现在方便吗？流程其实很快的……”
工作人员只看见江贺宁站在这里，觉得有些奇怪，但是也没有多想，上门服务的机会不多，她愿意尽心尽力为每一对情人盖下那枚郑重的印章。
还没说完，就见女孩身后探过来一双铁掌，然后将她往后扯了一个踉跄。
饶是见多识广，但是工作人员也没有见过这种场面，每一个来结婚的人不说喜气洋洋，也至少能看出来彼此之间的浓情蜜意。
但是她不小心瞥见那个男人一双凌厉到能凭空剜人血肉的眼睛，莫名觉得有些害怕。
像是萦绕着一层血气。
难道是没有谈好……她还想说点什么，但是面前的门“砰”一下关上了。
江贺宁的手即使此刻被男人攥得生疼，但还是好脾气笑着，“怎么，不请人家进来吗？”
“你大张旗鼓的，不就是为了今天？还是说现在反悔了，没关系，我接受。”
男人看着面前的女孩，他咬牙切齿地轻声说，“阿宁，说你在骗我。”
骗他有孩子是假的。
或者孩子已经没了是假的。
他更愿意听到第一个答案。
江贺宁的手腕被他几乎捏碎，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脸苍白到不像样子，但是她却觉得像是有一口浊气终于出了一样，此刻有些不合时宜的畅快。
“陈向东，你要是愿意这么自欺欺人下去我也没有办法。”
“但是很可惜，那个孩子确实没了。”
男人死死盯着她的脸，试图在里面找出一丝一毫说谎的可能性，他此刻头疼欲裂，恨不得毁掉什么东西，那种自以为是的窃喜跟幸福即刻消失，化成一根根冰刃从他的头顶戳到身体里面，然后搅动他的五脏六腑。
他又变成了见不得光的，下水道的老鼠，幸福是天方夜谭，是镜花水月。
呼吸之间，陈向东感受到浓重的血腥味道，那是咬破舌尖让自己清醒时漫出来的血。
“阿宁，你杀了我们的孩子，是不是？”
男人沉默良久，久到江贺宁觉得时间都在凝固，只听到这一个问题。他死死盯着她，想得到一个确定的答案。
她的心猛地缩了一下，陈向东用了杀这个字，那是她极力想逃避掉的字。那个不期而至的生命，被她亲手掐断了来到这个世界的机会。
她垂下眼睛，“随你怎么想。”
男人捏住她的下颌，强迫她看着自己，“说说，为什么不告诉我？”
“是觉得我不配知道这个消息是吗？江贺宁，到底是你有种。”
江贺宁盯着陈向东的眼睛，他现在倒是比之前看上去清醒多了，也不再一味地跟她说结婚的事情。
像个正常的疯子。
“因为我觉得恶心。只要想到这个孩子流着你的血，我就恶心。”
说出来的每个字都像一把刀插到江贺宁的心脏上，她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看才能对那个孩子说一声抱歉，她想自己一定会下地狱。
其实她早就在地狱里了。
男人的脸一寸寸结冰，他站在她的面前，两人之间能清晰地看到彼此眼睛里的恨意，他慢慢抚上女孩的脖颈，单手就能扼住她的喉咙。
江贺宁闭上眼睛，如果一切都能有个结束，她情愿死在这里。
但是那令人窒息的感觉并没有像想象中一样袭来，她睁开眼，看见陈向东依旧沉沉盯着她，把她禁锢在看不见的牢笼里。
“想死是么？”
“可是我要你就这么活着。”
他突然笑了笑，“没关系的，我们还会有孩子。”
还没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陈向东就拽着她去开门，工作人员站在门外，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给你十分钟。”他硬声说。
江贺宁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时候陈向东依旧惦记着这件事，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掰男人的手指，但是他不为所动，只是箍着她的腰把她捞到自己怀里，重重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宝宝这么急，至少也得等别人走了。”
他是笑着说的，但是江贺宁一瞬间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工作人员从未见过这种场景，她手忙脚乱地把章和本都拿出来，然后小心翼翼地说照片可以之后再补。
男人拧着眉点头，“可以。”
江贺宁看着自己的名字被印在那个陌生的一页上，竟然忘记了挣扎，她想说不可以我不情愿，但是陈向东强硬地转过她的脸对她说，“江以安能进去一次，我就能让他进去第二次，要不要试试？”
“我要让你永远都看不见他。”
江贺宁的泪毫无征兆流下来，她感觉自己心脏被揉捏着，最终还是任由那个鲜红的印章盖在自己名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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