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成燕子在人群里跑来跑去，一会儿指挥着这边对齐桌椅，一会儿又叮嘱着那边调试音响设备，安排这个，安排那个，楚越麒和其他研究所的成员们都不是很理解，就他们研究所在军工厂的地位，还用得着亲自去做这些多余的事情吗？还是说，成燕子想要转岗啊？
而且，更神奇的是，宣传科、维修科、物料科……的干事们竟然都听她的吩咐行事，研究所的地位是不是也有点太高了？
成燕子微微一笑，转岗当然不可能了，我是回归自己原本的工作岗位……而已，今天可是召开全员大会的重要日子啊！身为首席大秘书，她怎么能不将会议现场布置妥当呢？副厂长正式出席，她这位成秘书也终于要正式上任了。
看着已经改过自新、焕然一新的楚越麒，成燕子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楚工，等会儿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哦。”
听到这话，楚越麒不由得一怔，他皱起眉头反问着，“我做什么准备？不就是开个全员大会，又不用我讲话。”再大的风浪他都被洗礼过，喜欢的人已婚已育，还有什么比这更疯狂的吗？
成燕子微笑着点点头，“好的，那你一定要记得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哦。”
“当然。”
答案揭晓了……
还有疯狂的吗？答：有，那就是——在陆婉婉出场后，坐到了大会领导团正中央位置的那一刻，再看前面那块醒目的立牌字——副厂长 陆婉婉……
楚越麒整个人被雷的外焦里嫩，大脑一片空白，相处了四个多月的同事实际是顶头上司？不是陆工，人家是陆副厂长！
其实，他也不是啥啥都不知道，一开始听到说有高层空降的时候他就知道了，新来的副厂长就是为了直接接替老厂长的，而且还有可能会缩减他们的研究经费。
现在这……人果然还是要现实一点，他之前的想法实在是太不切实际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火虽迟但到，新任厂长上来就要改革，这一点无可厚非。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次改革的主要对象竟然不是普通工人，而是管理层！
这一下，无形的动触动了好多人的利益蛋糕，本来以为你是来分一杯羹的，但是没想到，你竟然是来掀桌的，这大家能干吗？但是不干又能怎么样呢？公然反抗上级的决策不成？人家陆副厂长是带着红头文件下来的。
作为领导，不懂专业技能操作？
作为领导，没有大局观和统筹能力？
作为领导，没有计划的前瞻性和长远规划？
作为领导，不知道下属的工作专长以及家庭大致情况？
作为领导……身高不够体重凑？
别的厂子降本增效，通常都是管理层安然无恙、毫发无损，底层的工人们满腹牢骚、怨声载道，但是这次的情况却截然不同！军工厂的降本增效是管理层抽筋扒骨、痛苦不堪，工人们兴高采烈、欢欣鼓舞，就连厂里临时工的待遇都得到了各方面的显着提升。
于是，大家私底下开始交头接耳地悄悄议论起来，风水轮流转，终于转到了这群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身上，但也有些人对此半信半疑，认为新上任的厂长就是虚晃一枪，吓唬吓唬人罢了。
一时间，各种说法和猜测层出不穷，但也不用说死，反正不久之后就会有结果了。
按道理来说，陆婉婉其实不应该这么大刀阔斧，不顾一切地去推行这种大规模且激进的变革，实际上多少是有些伤筋动骨的，至少对于她以后仕途的发展，极有可能会因此引起旁人的猜忌与忌惮。
但是，按照王一茗给出的时间线来看，再过几年，马上就要迎来计划经济向改革开放的重大转变，假如在此之前，军工厂无法顺利实现成功且平稳的转型升级，那才真的是出了大问题。
所以，两相权衡之下，陆婉婉深知自己必须当机立断、快刀斩乱麻，才能确保军工厂在这场时代浪潮的冲击下得以立足，不至于被迫军用转民用。
军工厂一直以来面临着诸多难题，但要说其中最大且最难以解决与避免的问题就是——倒卖军工，陆婉婉准备彻查此事，她从研究所实际要求的实验资源数量入手，一点一点地向下深挖。
沿着这条线索一路捋下去，后勤、仓库、财务、采购，就连运输也跟着掺和一脚，当时拿钱拿的有多爽，现在哭的就有多来劲儿。军工厂保卫科都搜嗨了，进去的屋子基本家家现金过万，一捆捆的放在盒子中、箱子内、地板下、墙壁里，还有后院挖坑挖出来的……
当一个人出现问题的时候，很容易就被替换，但是当一群人出现问题的时候，那么就是相互包庇，渐渐形成一张错综复杂的关系网。
所以，问题看似出现在军工厂内部，但实际上却远远不止于此，随着后续深入调查的展开，令人震惊的是，就连中央财政部以及部队的领导层也卷入了这场风波之中，从财政拨款的去向，到材料的配置分配，再到物资的输出流程等等，几乎每条线上都存在着超过一半以上的实际资源被暗中截取盗用的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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