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随着陆知鸢的话：“太子妃是神医，可知那长生药为何不能使人长生。”
见陆昀看向他，摸摸头道：“我只需要机缘，机缘是什么？太子妃不要跟我说佛家，道家那些，我虽是粗人，却也知道这机缘有人有关。”
陆知鸢道：“不是与人有关，而是与蛇有关。”
虽不知他们从下洼村带回来的是何东西，但一定是经过太医们查验方才入口的。太医院没有记录，是因为此事与帝王求长生有关，帝王求长生，向来被认为是昏君所为。
所有的症状都是在药物入口后出现的，且这个症状一定是慢性的，不易被人察觉的，在发现之前，可能还会给服用者造成些许假象，例如感觉自己变得强壮了。
这是一种错觉，毒素给身体造成的错觉。
服用者出现错觉时会加大药量，等到药量积累到一定程度，所有的症状都会变得明显。
“顾将军听说过癌症吗？”
“癌症是什么症？”顾安摇头：“从未听过，请太子妃代为解释。”
“举个例子吧！”陆知鸢伸手，在炉子上烤了烤：“太医院有位十分年轻，且注重个人健康的太医。他身体很好，从小到大极少生病。进入太医院后，连风寒很少得。年初宫宴时我还见过他，且亲自为他把脉。面色红润，脉搏强劲有力，不管怎么瞧都不像是有病或者即将患病的样子。”
“四月初三，他的家人找到我，说他感觉身体不适却讳疾忌医，不愿让旁的太医为他诊看。他的家人与陆家有些关系，细算下来应是远亲。宫门口，我将他拦下，发现他神色萎靡，面色发黄，嘴唇上的血色淡了很多。他拒绝了我的看诊，说他无碍，只是偶感风寒。话里话外埋怨他的家人多事，不该为这些小事找到我的宫里头。远亲间的这些情谊，用一次少一次，不该浪费。”
“我不认同他的这个说法。”顾安道：“远亲间的情谊的确是用一次少一次，按照他的设想，应该用到那种生死攸关的时刻，再不济，也是为自己或者家人谋取利益。他的家人却草草的用到了为他看病上，且是不足为外人道的小病。然在我看来，这是他的家人在意他的表现，他觉得不重要，他的家人觉得重要，他应该感谢他的家人，应该感动于家人对他的在意。”
“不错，在至亲者眼里健康比前途更重要，可惜他拒绝了我的看诊，拒绝了家人在意他的一番心意。”陆知鸢叹了口气：“也错过了可以被治疗的最佳时机。”
“一个月后，他的病情急转直下，绕是我医术过人也是束手无策。他的癌细胞已经转移到了身体的各个地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一天天变瘦，一天天被折磨地痛不欲生。”
陆昀蹙眉：“癌细胞是什么？”
陆知鸢：“你可以理解成毒。”
陆昀点了点头：“就跟我一样，全身各个脏器被毒素侵袭，若非小姐为我换血，我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毒发而死。”
陆知鸢耐心道：“还是有所不同的！毒发的时间短，有解药有法子就行。癌症潜伏的时间长，发病的时间短，一旦发病就是病入膏肓，任何医疗手段对它而言都是徒劳。即便能治，过程也是十分痛苦，且治愈后仍有复发的可能。”
顾安恍有所悟：“皇上服用长生药后的情形就像太子妃口中的那位年轻太医，初时并无察觉，甚至连平时易得的风寒都不得了。皇上贪心，想要拥有更多，于是继续服用长生药，结果适得其反。等到发现时，已是病入膏肓，无药可医。然我还是想不明白，这药怎么就成了毒药了。下洼村的那位长寿老人明明好的很，即便没有长生，也有长寿，皇上怎么就……”
顾安眼睛一亮：“我知道了，那条蛇。老人与皇上最大的不同是，老人是被蛇咬伤的，皇上是自个儿服药的。”
“顾将军很聪明，一下子就想到了问题的关键。”陆知鸢在纸上画了一条蛇：“虽不知那长生药是何模样，但生长在那种山洞里的药一定是具有某种毒性的。大蛇与它相伴相生，在缺乏食物的时候会以它为食，用以果腹。它的毒性与蛇的毒性产生了微妙的变化，这种变化才是皇上和永昌侯苦苦寻找的长生或者长寿之法。”
顾安道：“永昌侯那么厉害，一定想到了问题的关键。可是他能怎么办呢?把大蛇捉了送去京城？且不说会不会引起轰动，但是这大蛇的捉和运都是问题。还有，万一这药有时效性呢？比如说大蛇吃了之后三天内有用？总不能让皇帝在山洞口守着吧？就算皇帝愿意，大蛇也未必愿意？”
陆昀补充道：“就算大蛇愿意，怎么咬，咬几口？老人那是凑巧，皇上能凑巧吗？少一口不管用，多一口皇上可能被大蛇咬死。那是蛇，不是灵宠，就算它是灵宠，它就阴差阳错咬过那么一个人，他哪知道轻重？”
“所以……”陆知鸢看着他们的眼睛：“他们在试，用活人试，想要知道怎么样才能长寿，长生。”
顾安用力拍了下大腿：“山里的那些人！我就说怎么那么奇怪，偌大的山里满是活人活动的痕迹却连半个活人都看不见。问了附近的村民，说是前些年常有陌生面孔在村里活动。从他们的穿戴来看，有当兵的，当土匪的，还有捏着嗓子说话的阉人。当地府衙下了命令，严谨村民进山。本以为是在保护村民，没曾想是为了保护山里的那些人，保护他们不可见人的秘密。”
“山里空了？”
“空了，全都空了，连个鬼影子都看不见。”顾安垂头丧气：“怪我，一直没往这方面想，要是早些进山，没准儿还能多拿些证据。眼下虽有证据，然证据不足，无法指向永昌侯，指向当今皇上。”
“顾将军找我们的意思是…...”
“为自己，还有我的那些个兄弟们洗刷清白。”顾安道：“我们没有通敌，没有延误战机，更没有贪没军粮，我们是被冤枉的，是被杀人灭口的，我们的家人及其后人不该被我们连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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