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顶的杀戮气息尚未完全散去，血腥味混合着夔雷果残留的焦灼气息，在凛冽的罡风中显得格外刺鼻。
慧明服下苏尘给的疗伤丹药，盘膝调息，枯荣禅意运转，快速修复着被刘枫剑气震伤的经脉脏腑。
他脸上的苍白渐渐褪去，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定和锐利。
亲手斩杀秦戮和刘枫，对他而言是一次心灵的洗礼，彻底斩断了某些不必要的优柔寡断。
苏尘则负手立于崖边，遥望着云海深处那若隐若现、散发着苍茫古老气息的宏伟宫殿群轮廓。
那里，便是慧明师尊玉简中所指引的真正的古帝遗迹入口所在——帝陨山。
他的气息沉静如水，刚刚突破的《斩神刀》“刀御神魂”境界使得他的神识愈发浩瀚深邃，隐隐与这片天地产生着某种奇妙的共鸣。
墨玉星磁铠早已隐入体内，但那股内敛的星辰磁力却依旧若有若无地萦绕周身，将他衬托得更加深不可测。
片刻之后，慧明伤势稳定，长身而起，走到苏尘身边。
他顺着苏尘的目光望去，看向那传说中的帝陨山，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凝重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
距离如此之远，他已然能感受到从那片区域弥漫过来的、沉重如山的威压！
那并非单纯的灵力威压，更像是一种亘古长存、凌驾于众生之上的无上帝威，混合着岁月沧桑与某种惨烈大战留下的不灭战意，如同无形的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人的心神和道基。
越是感知，那股压力便越是恐怖，仿佛有无数双来自上古的眼睛在黑暗中凝视，让人神魂悸动，气血不畅，甚至连体内灵力的运转都变得有些滞涩起来。
“阿弥陀佛。”慧明忍不住诵了一声佛号，声音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苏檀越，前方那帝陨山……威压如此恐怖，仿佛自成一方禁忌领域，其内蕴含的凶险，恐怕远超我等想象。我等此行收获已然颇丰，实力精进巨大，不如……”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不如就此止步？寻一处安全所在，静待秘境关闭？
小僧感觉，此番秘境之行所得机缘，已然不虚此行，甚至远超预期。那帝陨山深处，吉凶难料，未必能有更好的收获，反而可能……”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经历了绝地逃生、连番大战，尤其是刚刚亲眼目睹苏尘一个眼神废掉半步涅盘的恐怖手段后，慧明的心态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确实觉得，跟着苏尘所获得的实实在在的提升，远比去那看似诱人却危机四伏的遗迹核心拼命要划算得多，也安全得多。
一种“知足常乐”的佛系心态开始占据上风。
苏尘闻言，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着慧明。他没有立刻反驳，而是指了指远处那巍峨仿佛连接天地的帝陨山轮廓，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小师傅，你看那帝陨山，像什么？”
慧明一怔，凝目望去，只见云海沉浮间，那山体巨大无边，通体呈现出一种暗沉的色泽，仿佛沾染了干涸的血液，山势陡峭险峻，散发着一股悲壮苍凉的气息，确实像极了一尊沉默而威严的太古巨神，又像是一座巨大的……坟墓？
他迟疑道：“似……似一座亘古长存的巨碑？或是……战场丰碑？”
“像一座山，一座很高，很危险的山。”苏尘淡淡道，他的目光变得悠远而锐利，“修道之路，何尝不是如此？前方永远有更高的山，更危险的路。
若因眼前小利而满足，因前路艰险而畏缩，道心蒙尘，锐气尽失，又如何能攀上最高峰，看到最壮阔的风景？”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了几分：“我知道小师傅是为我等安危考虑。
但既然我等已历尽艰险来到此地，距离那传说中的古帝遗迹仅一步之遥，若因畏惧而退缩，岂不可惜？
并非一定要获得那古帝传承，但至少，要有踏入其中，一探究竟的勇气。”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非是鲁莽，而是淬炼道心、磨砺意志的必经之路！唯有历经大恐怖、大危险，方能有大决心、大毅力！若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日后道途遇到瓶颈心魔，又如何能突破？”
苏尘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敲击在慧明的心坎上。
“机缘宝物固然重要，但一颗勇猛精进、无畏无惧的道心，才是修行路上最宝贵的财富。小师傅，你说呢？”
慧明彻底怔住了，呆呆地看着苏尘，看着他眼中那仿佛能燃烧一切的坚定火焰，听着他那平淡却蕴含着无尽力量的话语。
是啊……自己方才还在告诫自己不能再优柔寡断，要果决勇猛。
怎么到了这遗迹门前，反而又生出了退缩保命之念？
这与之前放走秦戮的“慈悲”又有何异？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畏惧和软弱罢了！
苏檀越说得对！修道之人，岂能因噎废食？岂能未见敌而先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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