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悦沉浸在回忆里许久都没有回神，直到兜里的手机有消息传过来而震动了一下，彭悦的眼神又才重新聚焦，让她不得不面对现实。
房间不大，安静得空旷。
“婆婆，你……”
彭悦扯扯嘴角，想要打趣一下彭桂芳得妆，怎料话刚一出口，她得喉头就好像突然被塞入了个什么东西，一下子就哽住了。
彭悦猛地弯腰，双手捂住自己的唇，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情绪崩塌得毫无预兆，彭悦的眼睛看着地面，睁得大大的，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砸！
在这之前，彭悦还以为自己的眼泪都流干了。
即使她再怎么压制，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在这片空间里还是显得很突出。
彭悦感到奇怪，自己好像和身体脱离了，她内心平静地想要止住哭泣，但身体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她甚至能从第三视角去观察自己身体所表现出来的悲伤。
我不会要疯了吧？
彭悦自嘲地想。
这样的状态大概持续了半个小时，直到门外响起敲门声，彭悦才夺回了自己的身体控制权。
情绪瞬间抽离，她抹了抹脸，将眼泪擦去，抬手扶住床边，刺骨的寒意冰的她一个激灵，彭悦缓缓站了起来，一双猫眼通红。
嗑哒一声，陈红英推门而入，目光悲痛的扫了一眼彭桂芳的遗体，然后看向彭悦，被她的模样吓了一跳，紧接着便开口宽慰道：
“别太难过了，老太太走了，我们这些活着的人还是要向前看。”
彭悦低着头没说话，后颈的骨头凸起，显得脖子更加的纤细又脆弱。
陈红英的手搭在彭悦的肩上，然后拍了拍，她偏头看着彭悦的侧脸，声音轻柔：
“时候不早了，咱们先出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嗯。”
彭悦点头，跟着陈红英出了房间。
太阳已经落山，天边泛起灰的、紫的、红的晚霞。
离开殡仪馆，陈红英四人随便找了个小饭店就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附近有一个殡仪馆的缘故，周围没什么店，看起来很冷清。
“几位想吃点什么？我们店面条米饭包面都有。”
一束着低马尾，围着白围兜的妇女边擦桌子边扭头向他们介绍。
“想吃什么？”陈国梁抬头看了看贴在墙上的菜单，扭头看向身侧的妻子，低声问。
“随你。”田雨桐笑了一下。
陈国梁又转头看向另一边的彭悦和陈红英，问了一句：
“你们呢？”
“都行。”陈红英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是合伙人发来的消息，问她下个视频选什么题材。
“我想吃馄饨。”彭悦仰头认真的在菜单上看了许久，最后选定了十五元一份的馄饨。
陈国梁点点头，目光在店里扫视了一圈，然后指了指靠门的桌子：
“你们先去那边坐，我去点餐。”
剩下三人点点头，纷纷朝门口走。
刚坐下没多久，陈国梁就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过来。
“我刚刚去后厨点餐，老板说有免费的红糖汤圆籽，我就打了四碗。”
餐盘落到桌面上，里面放着四只半掌大的白瓷釉小碗，碗里是棕红色的糖水在腾腾的冒着白汽。
陈红英先伸手端了一碗放到了彭悦的面前，朝她点点头，笑了笑：
“尝尝。”
彭悦感受着三道注视着她的目光，垂眸捏起勺柄盛了一勺吹了吹，抿了一口。
好苦。
彭悦想。
“怎么样？不够甜还可以去加白糖。”陈国梁问。
彭悦抬起头，直视陈国梁，牵起一个浅浅的笑，乖巧的回：
“嗯，味道刚刚好。”
陈国梁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自顾自说了一句那就好。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吸引了在座所有人的目光。
彭悦表现得很淡定，她放下筷子，抽出餐巾纸擦了擦嘴，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然后歉意一笑：
“抱歉，我出去接个电话。”
在店里还不觉得，一出了门彭悦才发现外面的天色昏暗，路灯也都亮了起来，路面更加冷清了。
“喂？怎么了？这个点给我打电话。”
彭悦站在路灯下，地上有一浓一淡两道影子，都是她的。
电话里孟乔的语气轻松，甚至还带着笑意：
“给你发了消息，你一直都没回，我担心你那边出了什么事，所以打个电话来问问。”
“不好意思啊，我一直没顾得上看手机。”
彭悦抬了抬脚，地上的两道影子变成了单腿站立。
彭悦语气平常，孟乔以为她没遇到什么要紧事，但还是多嘴问了一句：
“你今天突然回去是因为什么事啊？”
晃动的影子顿了顿，彭悦握着手机，仰头看着暗了下来的天空：
今夜无星无月，明天可能是阴天。
彭悦的心中忽然涌现出一股烦躁的情绪，她没有回答孟乔的问题，反而反问：
“那你先说说为什么前段时间你为什么失踪那么久？”
“后来为什么突然转学？”
“为什么停留在了江市这个距离云起镇这么远的地方？”
彭悦说着说着，突然停了下来，她意识到了自己的情绪失控。
深吸了好几口气，将鼻头的那股酸意强压下去，彭悦松开了捂住手机扬声器的手：
“如果你能先回答我这些问题，我就告诉你我为什么突然返程。”
有时候明明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可因为当时被情绪左右，或是气氛不对，或是有一方突然懦弱，瞻前顾后，考虑太多，选择隐瞒，就这么在彼此心中打了个结，时间过得越久，就越难开口，结越结越大，最后分道扬镳。
“悦悦。”
孟乔语气顿了顿，彭悦连串的问句让他感觉她此时的心情有些不太好。
犹豫了一下，孟乔还是决定把这件事先压下来。
等哪天彭悦的心情变得不错，或是两人见面后他再说吧，现在明显就不是一个好时机，搞不好会弄巧成拙。
孟乔想着，然后继续道：
“不是我不想说，是这件事太复杂了，在电话里一时半会儿讲不清楚，等我们见面后，我再当面和你一件不落的讲清楚好不好？”
彭悦不明白孟乔为什么要把这件事一拖再拖，她抬腿将一颗小石子一脚踢到了树下，失望极了。
她想不到还有什么事是能比现在更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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