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蒙着层浅灰的雾,窗棂外的天色正一点点漫开淡金,疏疏落落地洒在窗纸上,把屋内的暗影渐渐染得透亮。
听见外面的碎碎吵嚷声,陈忆典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习惯性往身旁一摸,指尖触到的却只有被褥残留的微凉。
她坐起身来扫了眼屋内,陆瑾延没在。
外面的声音还没断,陈忆典胡乱拢了拢头发,抓起搭在床头的外衫匆匆套上,快步推开房门。
凉风裹着嘈杂的人声瞬间涌进衣领,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抬眼望去时却愣住了。
院子里竟已围了不少村民,全都凑在一块儿交头接耳,探头探脑的往里瞧。
怎么回事?莫非是张寺仁找人来寻仇了?
因着身高优势,她一眼看见了李肆煊,跟着跑了过去。
“陆瑾延呢?”
“厨房烧火呢”
“哦”
“这怎么回事儿?”
陈忆典踮着脚尖看向人群中间,果然是张寺仁,不过他似乎不是来寻仇的,而是跪在白苏苏和白峣峣面前祈求原谅。
此刻的他完全没了昨日的嚣张,头发散乱,嘴角还带着淤青,腮帮子肿得老高。
他嘴里的牙掉了好几颗,说话时漏风也不清晰,还是一旁的县令在替他把未尽的话转述出来。
没错,是县令亲领着张寺仁来告罪的,所以才引得村民都来围观,毕竟从前县令大人哪里回来这村里。
李肆煊见她好奇得很,勾着唇角侧过身低声开口。
“有县令来这趟,白峣峣他们可以放心大胆在村里住下来了”
陈忆典瞧了眼他,又见那县令竟然会对白苏苏和白峣峣毕恭毕敬,李肆煊该不会把陆瑾延的身份捅出来了吧!
“你不知道我们是被追杀过来的吗?万一把那些人再招来怎么办?”
李肆煊戳了下她脑门,把她推开了两步。
“胆子怎么这么小?”
他抱着胳膊看向那县令。
“放心,我这次带来了不少王府的暗卫守在附近,殿下绝不会再遇到危险。况且,这么点芝麻绿豆的小事,哪里用得着动殿下的身份?都是同僚,你觉得这县令不会知道隔壁县傅予安的身份吗”
陈忆典明白过来他是打着傅予安的旗号。
再看向人群中间,白苏苏和白峣峣正站在张寺仁面前,一个攥着衣角,一个紧抿着唇,脸上满是无措,显然也是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
陈忆典挪到他们身边,她踮起脚尖给白峣峣说了几句悄悄话。
白峣峣犹豫了片刻,他看了眼周围的村民,而后点了点头。
今天这么好的机会,村民都在,县令也站在他们这边,正好可以把他们兄妹二人的身份公开澄清,也免得今后再有人敢胡乱编排。
陈忆典拉着白苏苏先离开,毕竟公开两人非亲兄妹的关系也就意味着张寺仁所说的并非空穴来风,她还是先避开的好。
“会不会有事呀”
两人往白苏苏房间走去,她攥着陈忆典的手紧了紧,声音里带着几分担忧。
“放心吧,有县令担保,这事就是小菜一碟”
两人刚踏进屋子,陈忆典脸上的笑意便淡了几分。
赵茵茵正坐在桌边,手里拿着件破了的衣服正在缝补,陈忆典知道那衣服是白苏苏的。
白苏苏并不知道两人之间的恩怨,拉着陈忆典一起坐下。
她心惊肉跳的拍了拍胸口。
“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若没有李公子,我真不敢想会结果会是怎么样”
白苏苏心有余悸,她没想到这个李公子本事这么大,连县令都不放在眼里。
这么一想,那陈忆典和陆瑾延定然也来头不小,不过他们没说,她当然也不会多问。
“举手之劳而已,白姑娘客气了”
李肆煊的声音出现在门口,见他随意拉开房门走进来,陈忆典不满的站起身,叉着腰朝他瞪过去。
“啊要死呀你!你怎么随便闯人家闺房,没看见里面都是女生吗!?”
“我这不是才看见吗?”
李肆煊一脸不以为然,丝毫不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何冒犯,反而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他漫不经心地扫了眼屋内的陈设,褪色的布帘搭在窗上,桌上摆着半盏凉透的粗茶,处处透着寻常农家的朴素。
他敛了敛眼神,最后把目光回落在赵茵茵身上,盯着她用落满伤疤的手却能在衣料上缝出细密的针脚。
他昨晚已经从陆瑾延那里知道了赵茵茵所做的事。
借刀杀人,蓄意纵火,真是有意思。
李肆煊眼底忽然生出一抹极淡的笑,倍感兴味般挑了挑眉,眼神里非但没有半分厌恶,反倒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欣赏。
很快他转移了视线,拿出一个银元宝放在白苏苏身前的桌面上。
许是想起昨晚的画面,白苏苏有些怯意,她不太明白李肆煊这是什么意思。
李肆煊见状,倒先笑了,语气放得谦恭有礼。
“白姑娘别担心,我是个善恶分明的人,这段时间有劳你们照顾我朋友,这点子谢礼是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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