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明脑海中“万民陈情”的念头一旦生出,便如同野草般滋长,难以平息。
他深知,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所谓“万民”并非真正指代所有百姓,而是指那些能够发出声音、其意见能被朝廷听见的群体——士农工商,乃至军中兵卒。
想要在短时间内组织起这样一股力量,并且要确保其真实、有效,不被对手抓住把柄诬陷为“煽动民意”、“图谋不轨”,难度极大,风险极高。
但高风险往往伴随着高回报。若能成功,这将是刺向守旧世家最锋利的一剑,能从根本上瓦解他们“与民争利”、“苛待百姓”的指控。
他没有急于行动,而是首先找到了太子李君泽,将这个大胆的想法和盘托出。李君泽听完,在书房内来回踱步,脸上满是震惊与权衡。
“表弟,此计……太过行险!”李君泽停下脚步,目光锐利地看着叶明。
“你如何确保这‘民情’皆利于你我?若被崔家他们察觉,暗中派人混入,故意说些不利于新法之言,甚至借机生事,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再者,父皇虽开明,但也最忌臣子结交市井、操纵舆论,此乃帝王大忌!”
叶明早已想过这些问题,沉稳答道:“表哥所虑极是。故此,这‘陈情’并非聚众上书,更非拦驾喊冤,那样太过招摇,易授人以柄。我的想法是,化整为零,润物无声。”
他详细解释道:“其一,借助韩猛手下那些退役老兵及其家眷、亲友,他们分布在各行各业,身份清白,所言更具可信度。”
“让他们将自家或亲近之人因新法得利的事实,比如漕工收入增加、驿卒待遇改善、工匠活计稳定等,用最朴实的话记录下来,不必文采,只需真实。”
“再由内卫中可靠之人,暗中收集整理,不署名,只记录其大致身份(如‘西市漕工张三’、‘南城工匠李四’)和所言事实。”
“其二,”叶明继续道,“请郑大儒等倾向于我们的学者,在他们的文章和交谈中,引导士林关注‘民生疾苦’与‘实务兴邦’的关系。”
“并非直接为新法张目,而是营造一种‘为政者当体察下情、讲求实效’的舆论氛围。”
“同时,陈老先生蒙馆的那些孩童家长,其中不乏低品官员和士绅,他们对蒙学新法的认可,某种程度上也是对新式思维的一种接纳,这股力量虽微,亦可汇聚。”
“其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叶明压低了声音,“我们需要让父皇‘偶然’地听到、看到这些真实的声音。”
“比如,在某次父皇微服私访,或太子您陪同父皇视察某处时,‘恰好’听到市井百姓的议论;或者,将整理好的、匿名的‘百姓心声’汇编成册,通过隐秘的渠道,呈送御前,让其作为了解民情的参考,而非正式的奏章。”
李君泽听完,沉思良久,眼中的疑虑渐渐被兴奋取代:“此法……虽依旧冒险,但若操作得当,确能起到奇效!让父皇直观地看到,新法并非我等闭门造车,而是深得底层民心!”
“这比我们自己在朝堂上说破嘴皮子都有用!好,此事我来安排,务必做到隐秘、自然,绝不可留下任何人为操纵的痕迹。”
大的方向定下,具体的细节操作则需要极度的小心和耐心。
叶明将联络韩猛和初步收集信息的事情交代下去,自己则继续埋头完善考成法的最终报告,确保数据堡垒坚不可摧。
就在叶明和李君泽紧锣密鼓地绸缪之时,叶明推动改革所带来的涟漪,仍在不断扩大。
这一日,叶瑾兴冲冲地拿着几页写满娟秀字迹的纸来找叶明。
“三哥,你看!这是玉茹姐姐帮我整理的蒙学游戏口诀,朗朗上口,又好玩又好记!她还帮我重新编排了识字卡的顺序,按类别分好了呢!”
叶明接过一看,果然见纸上写着诸如“一二三四五,松鼠爬大树”、“天地分上下,日月照今古”等简单有趣的口诀,旁边还配着叶瑾画的简笔画,图文并茂,生动活泼。
分类整理的识字卡也条理清晰了许多。
他赞许地点点头:“这位鲁小姐倒是心细,帮了你大忙。”
“是呀!”叶瑾眼睛亮晶晶的,“玉茹姐姐懂得可多了,她说她爹以前也教过蒙童,留下过一些笔记,她还答应下次带来给我看呢!三哥,我想请玉茹姐姐以后常来府里,一起帮我整理这本手稿,好不好?”
叶明看着妹妹期待的眼神,心中微动。鲁玉茹的出现和帮助,看似是女儿家间的寻常交往,但其背后,何尝不是新法推行带来的另一种影响?
鲁衡因才干得到重用,其家人在京中的处境和社交圈也随之悄然变化,这种变化正在孕育着新的、超越传统世家壁垒的人际关联。
他温和地笑道:“这是好事,只要母亲同意,你尽可邀请鲁小姐来府上做客。”
叶瑾欢天喜地地去了。叶明看着她雀跃的背影,若有所思。改革,不仅仅在朝堂,也在市井,甚至在后宅女眷的交往中,悄然发生着。
这些细微的变化,如同星星之火,或许暂时微弱,但谁又能断定,它们未来不能形成燎原之势呢?
与此同时,户部衙门内,叶风面对着一份刚刚送达的公文,眉头紧锁。
公文来自漕运总督衙门,措辞恭敬,但核心意思却是在诉苦,声称虽然新法推行后效率提升,但漕帮内部因利益重新分配,出现了一些“不安定因素”,部分老派把头颇有微词,担心引发漕运阻滞,影响明年漕粮北运,隐晦地暗示是否能在执行细节上“稍作变通”,照顾一下“旧例”。
叶风冷哼一声,将公文递给旁边的王账房:“看看,这就来了。动了他的奶酪,总要叫唤几声。”
王账房看了看,低声道:“二少爷,漕运总督是崔家的门生,此举怕是试探,也可能是为朝议发难做准备。”
“我知道。”叶风眼神锐利,“回复他们,新法推行,利国利民,大势所趋。漕帮内部事务,自有法度与帮规约束,若有人借机生事,扰乱漕运,朝廷法度不容!”
“至于细节,一切按既定章程办,无需‘变通’!”他态度强硬,深知在此关键时刻,任何退让都会被对方视为软弱,从而得寸进尺。
各方势力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朝议做最后的准备,或明或暗的较量在每一个可能的角落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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