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楚越推门进来的时机刚刚好。方渡心中一算，大抵是秦楚南刚出门，就把他们二人之间的谈话告知了秦家老大。
秦楚越进入房间后，先照例关心了一下方渡他们吃住得如何，又讲了讲安葬母亲的事宜。
“我们有考虑不周之处，还望居士及时指出。”
他们小的时候就见过方渡。那时的方渡和现在相比，从外表看去根本没有差别，甚至更年轻了。他们心里早知道方渡不是凡人。
或许，这也是他们不肯坦诚告知方渡的原因。他们怕他来到秦宅，看出什么端倪。
谁能想到，误打误撞，方渡还是自己来了。
方渡不跟他闲扯，直接进入正题。
“楚越，我在宅子里见到了很多镇妖石。这东西在寻常人家很少见，你可知其中内情？”
他直白地问出口。
秦楚越在进门之前，显然已经想好了对答的话。他坐在方渡的对面，神色坦然。
“居士有所不知。家母在世之时，便给我们讲过这样的传说。说秦家是借着一只大妖的力量发家的，但是后来某一位家主与其决裂，将其封印在了秦宅之下。后人想过许多办法，又是超度又是祭拜，始终不能平息对方的怒火，所以……只好用镇妖石制衡它的妖力，让它不至于为祸人间。”
秦楚越的说法乍一听上去，能立得住脚。毕竟是家族秘辛。方渡作为一个外人，不清楚这些内情很正常。
但方渡心里仍是感到疑惑。若这地方真的镇压了法力高强的妖怪，怎么可能半点妖气都不曾泄露呢？
木照坐在方渡旁边，两手捧着热气腾腾的茶，眼珠转了转。
他脑子转得快，自然也是不相信秦楚越的话。但又不可能直接质疑对方，所以他想了个主意。
“秦老爷，我家居士可是有高强本领的神仙。既然你们这宅子里有妖物作祟，正好，请居士帮你们除掉，不就能高枕无忧了？”
“这……”
秦楚越果然露出迟疑的神情。他思索片刻后，婉拒了木照的提议。
“小公子，这妖物虽然性子凶残，但毕竟对我秦家有恩。要怎么处置它，还得长久思量。眼下最重要的事，是把家慈安葬。其他的事宜，都要往后放一放。”
他这样一说，木照自然不能强迫，于是点点头，垂眸抿了一口热茶。
方渡自始至终都在观察着秦楚越的神情。在对方要告辞之前，他问了一个问题。
“楚越，你可知你母亲的居所，有一处藤蔓堆出来的洞？”
“嗯？”秦楚越愣了一下，摇头，“居士，这我倒是不知情。家母平日不喜我们触碰她养的花花草草。她待它们，比对我们要亲近多了。”
秦楚越说他不清楚。
方渡微微颔首，没有多说什么。秦楚越便离开了房间，顺便把房门关好。
等屋子里只剩下两人时，木照立刻管不住他那张嘴，凑近方渡，嘀嘀咕咕。
“居士，他在说谎！他不是照顾秦老夫人很长时间了么？那院子也不大，怎么可能没发现？”
“嗯。关键在于，他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谎。秦家地下到底埋着什么东西，那个洞究竟通往何处。”
方渡回想起他和秦筝游相处的点点滴滴，印象中，秦筝游从来没和他说过家里有这么多镇妖石。
如果真要除妖，凭借几十年的交情，她早就请方渡来帮忙了。就算这里有妖，恐怕也不是除掉那么简单。
两人正在商量接下来的计划。方渡施了隔音的法术，倒是不担心隔墙有耳。
木照的想法简单粗暴，要不直接把秦家的整块地皮掀起来，看他们到底在下面窝藏了什么大家伙。
方渡没有立刻否决他的想法，他说掀地皮是他们最后的杀手锏，暂时不用这一招。
两人越说越离谱，这时，窗外突然闪过一道影子。方渡立刻停止了交谈，并且打了个手势，让木照也别说话。
“谁在外面？”
窗外那人影惊了一下，正要慌乱逃开。但眨眼间，方渡就从屋内闪现到屋外，挡在了她的面前。
这惊慌失措的人影，是秦家唯一的女儿秦楚梦。
秦楚梦完全没料到方渡就这么出现在了她面前，拦住她的去路。她一时间怔住，回过神的时候，不免露出懊恼的神情。
“抱、抱歉……”
她结结巴巴地道歉。
方渡凝眸审视着她。和外人传得差不多，这位年轻的秦小姐，大概是被老夫人保护得太好，身上不自觉地带有一种涉世未深的单纯。
她穿着一身素净的衣服，腰间坠着一只白鱼玉佩。被方渡抓了个正着，她像被老师发现没写作业的孩子，两只手背在身后，十根手指紧紧相缠。
这样的性子，在疼爱她的老夫人去世后，怕是吃了不少苦头。她很瘦，是不健康的消瘦。老夫人的死固然给她带来巨大的打击，两个哥哥大抵也没对她说什么好话。
而且，因为她不是正儿八经有血脉联系的秦家女儿，在大哥二哥的默许下，她被迫经受了不少冷眼。
这点方渡已经发现了，他们甚至不许她进灵堂。
她就这样，成了老宅里的一缕游魂。
要是再不开口缓解尴尬，秦小姐就要喘不上气了。
方渡带着关切，问她：“敢问秦小姐，是有什么事情，要请在下帮忙么？”
秦楚梦的双肩微微耸起来，她实在是太清瘦了，似乎连身上的这身衣服，都要将她压垮。
秦楚梦小声回：“我……我没什么事。只是想问候一下居士。”
这确实是她和方渡第一次见面。过去方渡来拜访秦筝游时，两人基本上就在城里的酒楼吃一顿饭，他很少进入秦宅。
他知道秦楚梦的存在。秦筝游跟他提过，身边养了个很有才气的小姑娘，但她太怕生了，就没带出来。
亲眼见到之后，方渡才发现秦筝游是真的爱护她。秦楚梦是这样的性子，天生不爱跟人打交道。
而现在，她这么怕生的性格，都壮着胆子来找一个对她而言很陌生的长辈，恐怕真是有很重要的事情相求。
“外面人多眼杂，还是进屋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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