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死一般的沉寂，只有风声，只有呼吸，仿佛整个空间都凝结了。
柳明汐于沉默中发出疑问：“为什么我要打破我自己的回忆？”
但德莱厄斯至始至终都是冷漠地重复这一句话：“你的时间到了。”
“这就是成神的代价？”柳明汐语气很平淡地问道，“凭什么我要失去我自己的回忆？这跟那些肮脏恶心的外神有何区别？成了神，却失了本心。
这不是成神，这是堕落。”
她手心的画笔蠢蠢欲动，朝周围迸出森然的气息，是杀意。
德莱厄斯瞥了一眼，丝毫不放在眼里。
“你这是做出了选择？”
柳明汐黑眸中涌现出凌厉的杀气，周围的空气都混沌僵硬了。
“是。”
德莱厄斯轻笑一声，“就凭你现在的实力？”
她平静回答：“就以凡人之躯，来战！”
话音刚落，柳明汐的身影就遁影消失，一抹光彩从虚空之中绘出，渐渐勾勒出一个个庞大的轮廓。
德莱厄斯眼眸一凝，振动翅膀，渊色光环立即转动，荡出回旋的嗡鸣声，与此同时，他的羽翼亮起耀眼的蓝紫色光芒，凛风四起。
整个空间都在颤鸣，在呜咽。
但柳明汐丝毫不惧，哪怕面对的是一个几乎全盛的神明，远超于至高神的存在。
她的黑眸晃过幽幽的白光，无数缕绚丽的光彩似琉璃般闪耀飘溢，点亮了繁星点点，若银河般流淌在天穹之上，雄伟壮观地俯视下方二人。
德莱厄斯邪笑道：“有点意思。”
“那就让我看看，你现在的实力是如何？”
何为魔？
是足以颠覆世界的存在，使世界陷入死寂的深渊，摧毁一切生机，混沌生灵，焚毁尘世的安宁。
那何为魔王？
是统治魔的至高者，所有魔都臣服于他。
随着魔王轻蔑的一道笑声落下，整个空间在刹那间转换场面。
魔的殇，于此具现。
残红的太阳高高挂起，远处的高山是嶙峋爪牙，恐惧的嘶吼声彻响在狭缝的深渊。
无数幽暗的孤魂徒然徘徊于狰狞的大地之上，他们在血红的阳光下踽踽独行，魂灵凋敝，毫无一缕生机。
他们提起了厮杀的刀刃，嘶吼着恐怖的嗓音，这声音穿透了柳明汐的画盾，蚀着、噬着……
柳明汐眉头一皱，才稍稍稳住心神。
她低声道：“地狱吗？”
远处的德莱厄斯双手撑起虚空，仿若撑起了这个堕落的世界，他讽笑回道：“你是说那些神认为人死后去的地方？”
“那你可就错了，魔，远远胜过地狱。”
话落，世界开始了崩塌。
那殷红的太阳竟在裂开，如烈焰火球，炽热的气息烧灼大地。
血红色的天穹轻飘飘漫过这画物银河，吞噬，然后，轰鸣一声巨响，同样裂开一道道巨大的漆黑缝隙，似面孔狰狞地俯瞰大地。
而地上的孤魂朝着那无数个白光轮廓袭来，仅一瞬，就被杀的一干二净。
柳明汐眼神严肃，挥舞画笔，绘画起来。
这完全不是一个层级的战斗，就算自己再画的更多，也终究是不敌。
德莱厄斯看着柳明汐竟然又开始了绘画，笑着嘲讽：“就算你画再多，我还是会照样一个一个杀死。”
“小家伙，别浪费力气了，去破了你的回忆不好嘛，可你偏偏选择了这么个最难的，跟我打，死路一条。”
德莱厄斯甚至捋了捋自己的深灰色长袍，颇有耐心地等着柳明汐出手。
“行吧，你就慢慢来，但我可要告诉你，若是你败了，就是死亡的结局。我可不会心软，顾及什么情谊之类的，毕竟你身上的能量我已经馋了很久了。”
他冷冷俯视着还在绘画的柳明汐，“你现在还有后悔的机会，要么我放你一马，去打破回忆世界，要么跟我战，死路一条。”
闭眸的柳明汐陡然睁开双眼，眼眸中凌厉之色剜割着四周，扬头看着德莱厄斯。
她冷声肃说：“我不会死。”
“呵，笑话。”德莱厄斯嗤笑一声，打断了柳明汐说的话。
柳明汐手握画笔，另一只手稳稳扶住自己的帽子，轻风拂起了她耳边的发丝。
“也不能死。”
“他们还在等我，等我回去与他们并肩作战，等我回去守护大夏的万万人，等着我，与他们一起……斩神！”
她手中的画笔迸射出一抹刺目的光彩，身后的这片虚空，万丈色彩光芒滔滔奔涌而出，一笔一画之间，就勾勒出一个极其庞大的画卷。
甚至超过了脚下的大地，延伸到一眼望不到头。
万丈色彩驱散了红与黑，仿若将整个世界的万物都唤醒，若有若无的惊鸿啼叫，听啊，那是生命的吟唱！
熠熠生辉的彩带将天地之间彻底撑破，与对面的魔渊格格不入。
柳明汐提起画笔，将笔尖瞄准凌空而战的德莱厄斯。
“北宋年间，有一画，无名无款，只此一卷，却青绿千载，山河无垠。这名画师年仅18岁便绘出了这惊鸿一卷，层峦叠嶂，烟波浩渺。他独步千年，众星孤月。”
德莱厄斯挑起眉头，他的眼瞳中倒映出柳明汐的身影。
而她，正在与张琮云的身影重合，那双深邃的黑眸，亮起了璀璨的神韵。
她们，嘴型重合，一起说：
“此为，千里江山图，王希孟所作。”
话音刚落，她们身后的画卷便绽放出万道彩光，拉开帷幕。
刹那间，于柳明汐的身后，色彩自浩渺苍穹翩跹而射，画的内容渐渐浮出。
黯夜星辉，平凡世界，人间喧嚣，万家灯火。
是千山万水，千家万户。
是大夏的人间烟火，最平凡的乐章。
在此刻，他们，与神齐肩，与神作战。
柳明汐放下扶着帽子的手，黑眸暗光涌动。
在她体内，洋溢出绚丽雀跃的法则之力，是新生的，是真正存在的。
她平静开口：“此画，名人间。”
这瞬间，恐怖的法则和神力从她体内疯狂涌出，厮杀着周围的死寂气息。
在德莱厄斯不可置信的眼神下，【人间】这个世界朝他所在的魔，覆压而来。
柳明汐握紧画笔，感受着体内源源不断的法则之力，淡淡一笑。
“就叫画吧，画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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