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本官说不呢？”陆玉衡站起来，俊美的面容平静如昔，只是那双桃花眼不复往日的温柔，变得凌厉又冷酷。
他一人面对这么的百姓，气势却不落下风。
反倒是那些百姓看到这样的他，不由得有些胆怯。
“要进城可以，从本官尸体上踏过去，否则，谁也休想入城！”陆玉衡的声音不算大，却自带着一种威势。
周棋第一次发现，原来看似温和的陆玉衡，竟有这么强势的一面。
见陆玉衡不肯退让，倒是百姓们自己开始退却。
陆玉衡目光沉沉地望着举着火把的百姓：
“几个晚上无家可归难道比家破人亡还要难以忍受？本官也希望是虚惊一场，大家相安无事。可若真是地动呢？十五年前通州那场地动引发的瘟疫你们都忘了？
地动伤亡不到一万，可染上瘟疫死亡的却将近两万，这是怎么惨痛的前车之鉴，难道你们想重蹈覆辙？既然如此，你们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露营几晚？”
百姓沉默了。
城外一片死寂。
“回去各归各位，好好呆着，本官比你们任何人都希望只是虚惊一场，可真的发生地动，没有人能力挽狂澜，救下你们的性命！”
众人不动。
一盏茶的功夫后。
一个人走了，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聚集起来的百姓散了，最后只剩下几个非得入城的。
陆玉衡不跟他们废话，直接让戍卫军将他们拿下，押了到一边集中管理。
雷厉风行的手段，震慑住百姓。
他们不敢违抗，勉强安分下来。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打呼声、磨牙声以及梦话交织成令人终身难忘的魔音。
陆玉衡始终睡不着。
他起身在这片临时安置百姓的营地走动。
陆玉衡碰上了同样没睡着的周棋。
周棋看到陆玉衡，顿住了脚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
四目相对。
火光下，两人的脸都显得有些不真切。
周棋的心跳又开始失序。
陆玉衡正要开口，地面忽然晃动起来。
他眼疾手快上前扶住差点摔倒的周棋。
百姓们被惊醒了。
“啊，地动！”
不知道是谁惊恐地高喝一声。
百姓们纷纷爬起来，场面一度混乱。
陆玉衡一边高声警告百姓不要走动，保护好家人，一边安排戍卫军和衙役他们维持秩序。
这时候的陆玉衡，就是百姓的一剂安心药，他们渐渐冷静下来，望着在地动强大的破坏力下坍塌的城墙，昔日家园成了一片废墟。
地动很快平息下来。
但陆玉衡依旧没有放松，不许百姓乱动。
后半夜时不时还有余震，这一晚对他们来说格外的煎熬和漫长。
天亮之后，整个长金县县城，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对于曾经经历过十五年前那场地动的人来说，昨晚的地动比那一次破坏力更强。
几乎没有一间屋子是完好的。
无法想象若是陆玉衡没有强硬地逼他们全都到了城外，将会有多少的死伤？
百姓跪下来，失声痛哭。
陆玉衡神色凝重，望着县城的方向久久不语。
多希望这是虚惊一场。
可现实是残酷的。
地动如期而至，所幸伤亡无几，陆玉衡庆幸自己的果断和强硬。
回过神之后，陆玉衡立刻开始着手安排灾后安置一事。
因为担心还有余震，陆玉衡仍旧不允许人进入长金县城。
其他镇子陆续上报了受灾情况，依旧有人不听从安排偷偷跑回家的，六个镇子目前死亡二十人，受伤七人，暂无失踪人员。
……
谢小宁知道长金县地动一事已经是下午。
但据影七说，永福村也有些许震感，只是不明显。
林雅找到她的时候，浑身都在发抖：“小宁姐，真的地动了！”
“别怕，你救了很多人。”谢小宁轻轻抱住她安慰道，“只有个别人不听官府安排，偷偷跑回家去而已，大多数人都活下来了。”
“真、真的吗？”
“是真的，我收到消息，目前死了二十人，比起你梦到的应该少了很多很多。”
林雅泪流不止：“我梦到死了差不多两万人，还引发了瘟疫。”
“没事，这些都没发生，你救了很多人。”
“呜呜呜……”
林雅说不出心中到底是怎样的情绪。
她很难过，但那种沉重的负罪感却似乎减轻了不少。
江儒也听说此事，第一时间找到谢小宁。
“谢姑娘，通州发生地动你知道了吗？”
“听说了，但陆大人提前收到预警，受灾百姓很多，但伤亡不重。”
“以前我对鬼神一事嗤之以鼻，可现在想想，世上要真有神灵，何尝不是一件好事？这里是我所有的积蓄，劳烦谢姑娘代劳买粮送去通州，算是我对他们的一点心意。”
谢小宁一看，江儒所有积蓄，竟然只有三十两！
“我攒不了银子，这些还是来无涯书院后存下来的。”江儒坦然道。
谢小宁知道江儒是个仗义疏财的人，哪个学子家中困难，二话不说就掏银子，能存到钱才怪。
江儒将银子交给谢小宁后，就匆匆离去。
制种的父本还在育苗期，而母本播种还没到时候，谢小宁跟村民交代一声，就准备去县城采购粮食，前去通州。
结果永福村和新桥村的村民得知长金县发生大地动一事，纷纷捐出自己的一点心意，让谢小宁代为处理。
谢小宁看着村民们淳朴的面容，心里有些触动。
她收下村民的心意，回家收拾一下就要出发。
李云莲拉住谢小宁，拿出几十两银子：“这是我跟你四叔所有的银子，你都带去吧，凑着买些粮食送去通州，你自己也要小心点知道吗？”
“好。”谢小宁收下后，带着谢长根和刘世军前往县城。
是里正担心谢小宁一个人上路会吃亏，特地选了这两人陪同。
谢小宁也没推脱。
谢小宁从百宝阁和美人阁支取了银子，将新平县的米铺买空。
碰巧李大人也要派人去通州支援，正好护送这几十车粮食过去。
出城的时候，谢小宁又见到了个不想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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