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和四年，十月二十二，黄道大吉。
“预祝成统制得胜归来！”
岸边，苏州众文武在苏州知州的带领下为成贵等一众军官送行。
在朱勔的授意下，成贵要带着谢福等人一路乘船到建康府，然后从建康府领了刘梦龙的五千水军沿江而上，直攻舒州。
随着缆绳被解开，几艘战船在水浪的波荡下缓缓远离了岸边。
谢福倚靠着围栏，看着江面上荡起的层层涟漪，心思不由飘到了别处。
“谢福，你小子看什么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成贵走到了谢福身旁，笑眯眯的问道。
“成、成统制，卑职见过成统制！”
被成贵声音惊醒的谢福连忙向面前的成贵问好。
“别这么客气！咱俩以前好歹也一起在钱塘江上做过艄公，不想只几年的光景，你我便一个是指挥，一个是统制，当真天意难测！”
成贵有些唏嘘的说道，自己以前和谢福还是江上的艄公，自从朱勔在东南搞起花石纲，而自己又有幸捞到了一方奇石，这才得以在朱勔面前留下些印象，这次自己又花了大价钱，费了大心思才从朱勔手里讨来了这个官儿，这一路走来，也是殊为不易！
“成贵……”
看着同样倚着围栏的成贵，谢福心中也是万分感慨，明明两个人都是艄公，命途却是大不相同，当真是天意弄人？
“谢福，你说咱们这趟能不能逮着王庆这个淮西巨寇？”
“这个，不好说。”
谢福既不想拂了成贵的兴致，也不想贸然背上一口大锅，于是含糊其辞。
“不好说？”
成贵面色不悦的看向谢福，显然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那王庆在舒州盘桓数年之久，势力必然根深蒂固，只怕不好捉拿。”
谢福叹了口气，只能小心的说道，其实自己并不看好这次的征剿，朝廷虽有两万大军，但到现在也没有捷报传出，其中内情到底如何，可是很耐人寻味的，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兵，不见得是个好主意。
“哼，你太看得起王庆了，现在天下归心，贼寇终究是贼寇，盘桓数年又如何？朝廷天兵降临，贼人定然土崩瓦解，咱们这趟就算擒不住王庆那厮，他手底下的那群头儿头儿也是一份儿功劳啊！”
成贵不屑的说道，如今天下百姓还是相信朝廷的，当贼也好，造反也好，只要朝廷动动手，那些百姓还是会临阵倒戈的，一群山匪草寇，成不了什么气候！
面对成贵的话，谢福沉默以对，好，你说的对，继续吧！
“此番你我都能捞个功劳傍身，回来以后少不得升官发财！”
成贵说着，眼含深意的看向了谢福。
升官发财？这家伙到底想说什么？谢福迎着成贵的眼神，内心疑惑不已。
“老弟，听说你跟翟源走的挺近呐！”
见谢福不上道儿，成贵也只能把话挑明，有了战功自是好升官，但升官发财，升官发财，光升官怎么够？这发财的路子也不能少了啊！
听完成贵的话，谢福心中暗骂，狗东西原来是盯上翟源了，怪不得寻上了自己，想从自己嘴里扣食！
“不知成老哥是从谁嘴里听说的？那翟源是什么人？可是苏州远近闻名的盐枭？卑职如何能跟他扯上关系？不知是哪位同僚想要害我！”
“兄弟不用跟老哥绕弯子，如果没有点真凭实据，你觉得老哥我能过来找你吗？实话跟你说了，盯着翟源的也不是老哥我，朱勔大人府上的邱福，我这么说，兄弟你能明白吗？”
成贵拍了拍谢福的肩膀，语气玩味的说道。
邱福？朱勔？难道这是朱勔的意思？真的假的？朱勔这个东南巨富还能看得上翟源这个小小的盐枭？虽然私盐利大，但也没有大到能让朱勔心动的地步吧？还是说翟源有什么问题？
一瞬间，一个个问题在谢福脑海中翻腾，成贵这一番话差点让谢福脑子转冒烟。
“到底瞒不过老哥，我确实和翟源有些交情，不过据我所知，翟源不过贩些私盐，虽有些薄利，但远远不及那些巨商大贾，此举是否另有深意？还望老哥提点一二！”
谢福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张银票，成贵看着银票上的数额，目光有些异动。
作为在川蜀之地发展起来的交子，因其便于携带的特性，广受商户的欢迎，加上朝廷设立了交子务，有了朝廷作为倚仗，民间已经开始逐渐流通起来。
成贵接过谢福的银票，小心的折放了起来，然后才继续笑着对谢福透露，
“朱大人自是不缺翟源的这些黄白，只是邱福本人看上了翟源的私盐，想让翟源拜个门贴，兄弟回去与翟源说说，邱福到底是朱大人眼前的红人，能拿钱消灾自是最好！”
得了谢福的好处，成贵说话也亲切了起来，当然，这也是因为一旦做成了，他也能从中间分一笔的缘故。
谢福脸色难看的点了点头，正如成贵所说，邱福是朱勔面前的红人，虽然此举未必有朱勔的意思，但他的面子自己不敢不给，只是本来自己能分到的就不多，再多上成贵和邱福，自己还能分到多少？
“兄弟不要灰心！这事儿也未必就是坏事，邱福怎么也能在朱勔大人面前说上几句话，拜了门贴，以后遇到了什么事儿，这苏杭之地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见谢福应承了下来，成贵心中也是欢喜，平白无故能多分一笔钱，何乐而不为呢！至于说贩卖私盐，这算个什么事儿！不说邱福，自己都能摆平！
“多谢老哥提点，回去我自会与翟源好好说说。”
谢福向成贵拱了拱手，翟源啊翟源，被邱福盯上，你就自求多福吧！
以谢福对翟源的了解，翟源知道了这事儿一定坐不住，说不定脾气上来了还会搞出什么大事来，这可不妙啊！
乔正啊乔正，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一想到自己留下的后手，谢福又升起了一抹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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