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高阳城的大街上，石太后只觉得目不暇接。各种小吃摊贩飘来的香气，尤其是那些运用了西域香料的食物，味道辛辣刺激又带着异域风情，勾得人食指大动，几乎挪不动腿。
红艳看着自家主子对那些烤羊肉串、胡饼露出饶有兴味的表情，有些不解，小声嘀咕：“娘娘，这些香料……在宫里也并不稀奇呀。每年西域各个司道御史进贡的珍品里，比这好的多得是。”
石太后轻轻摇头，目光仍流连在那些烟火气十足的摊位上，低声道：“你不懂。宫里的香料，是贡品，精致，却也失了鲜活。这里的香料，混杂着市井的烟火，更有……‘人’味。” 她一时找不到更准确的词来形容这种感受。
红艳似懂非懂：“人……味？”
石太后笑了笑，不再解释，袖袍一挥：“说了你也不懂。走，往前面再看看，这高阳城，着实有趣。”
跟在身后的李炫心里叫苦不迭，但面上不敢表露分毫。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他手里已经拎满了大包小包，全是太后一时兴起买下的各色小吃、新奇玩意儿。他倒不是觉得这些东西有多重，在皇宫里提着沉重长钺巡视宫禁也不在话下，只是他神经紧绷，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生怕这熙攘人群中潜藏着什么危险，自己双手被占，万一有突发状况，不能第一时间拔刀护卫。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没走两步，前面的红艳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呀——！”
李炫想也不想，瞬间将手中所有物品扔在地上，一个箭步蹿到石太后身前，右手已按在刀柄上，目光锐利如鹰隼，急声问道：“夫人，没事吧？！”
只见石太后用宽大的袖口半掩着脸，露出的肌肤泛着羞恼的红晕，眼中满是震惊与难以启齿的愤怒，指着前方一家店铺门口：“这……这成何体统！怎么能把这种东西摆在外面！太过……太过淫俗！伤风败俗！”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家店铺门口立着一个半截的木质假人模特。与寻常衣铺展示外衣不同，这假人身上穿的，赫然是一件做工精致、布料却极为节省的胸衣和一条紧裹臀部的亵裤！样式之大胆，暴露程度之高，莫说是在这北地边城，即便是在民风相对开放的长安，这等内衣店铺也多是开在深巷僻静之处，绝无可能将如此私密的衣物堂而皇之地陈列于街边！
李炫只看了一眼，便觉面红耳赤，慌忙低下头，根本不敢再看第二眼。
这时，一个身姿丰腴、衣着考究的富态夫人从店内款款走出，似乎正要出门。她瞥了石太后几人一眼，见他们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尤其是石太后那羞愤的表情，不由得撇撇嘴，用高阳本地土语小声嘟囔了一句：“求实。”（意为：土包子，没见过世面。）
李炫听得懂这方言，脸上更是臊得慌，头埋得更低。
店内的女掌柜听到动静，连忙满脸堆笑地迎了出来，热情地招呼道：“几位贵客是外地来的吧？莫要见怪，这是小店最新款式的内衣。天气渐热，穿着又舒服又凉快，二位小姐要不要进来试一试？”
石太后脸上红晕未退，语气带着迟疑与窘迫：“这……这不好吧……”
女掌柜笑容亲切，话语更是贴心：“没事的小姐，咱们店里的女客多着呢！您若是没有中意的，就权当进来看看，试一试。而且您看您这身段，玲珑有致的，若是错过了这些好款式，那才叫可惜呢！” 她目光毒辣，一眼就看出石太后华服下掩藏着极好的身材。
红艳也涨红了脸，结结巴巴道：“这……这怎么穿得出去……”
女掌柜压低声音，带着几分姐妹间分享秘密的亲昵：“哎哟，我的小姐，这都是穿在里面的贴心衣物，谁看得见呀？只要自己穿着舒服，这和亵内不一样的，有惊喜。” 她说着，还俏皮地眨了眨眼。
这话说得石太后心头一跳，脸上刚刚退下去的热度又涌了上来，但心底那份被勾起的、隐秘的好奇心却愈发强烈。她犹豫片刻，声如蚊蚋：“那……那我就……进去看看吧。”
李炫梗着脖子，下意识想跟着进去护卫，却被那女掌柜眼明手快地拦在了门外。
“这位官人，实在对不住，本店规矩，谢绝男客入内。” 女掌柜看他一身劲装，气质冷硬，便知是护卫随从，连忙宽慰道，“您放心，你家夫人在小店安全得很！这可是咱们张经纬张大人名下的产业，治安好着呢，绝不会有半点差池！”
李炫听到“张经纬”三个字，心神稍定，但依旧不敢完全放心，只得点了点头，闷声应道：“有劳。” 然后便像个门神似的，一脸尴尬又警惕地守在了店铺门外，目不斜视，耳朵却竖得老高，留意着里面的动静。
店内，又是另一番天地。货架上琳琅满目，挂满了各式各样、颜色各异的内衣，从相对保守的抹胸到颇为大胆的蕾丝款式，一应俱全。更让石太后惊讶的是，店内竟有不少女客，从青春少女到半老徐娘，都在神色自若、甚至满心欢喜地挑选着，彼此间还会低声交流几句。见到此情此景，她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放松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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