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帝脑子里想的什么，别人无从知道。
原是当唠叨听的楚帝越听越觉得有些不对劲。
“娘娘，都说长寿之人命好。可我活到这个岁数，从前那些个老亲早就死的死，走的走。这京城，我老婆子认识的还有几个？”
“只见新人笑，哪问旧人哭。”
宋盛芙哀怨的在那里抚着胸口，楚帝眼角的青筋直冒。
“母亲，您啊又老糊涂了。”
陆氏忙向陛下和皇后请罪，“还请陛下和娘娘恕罪，母亲年纪大了，时常觉得孤单了些。如今外面都是些年轻人，母亲有时候觉得说不上话无趣。久而久之，就越发不爱出门了。”
胡说，她不爱出门，那是她不想出门吗？
不是这个装死，就是那个生病。
摊上这一家老小，宋盛芙就是想出门也没个由头。
越想，宋盛芙心里就越难受。
随着这副身子的衰老，她是越来越感觉力不从心了。
“这也正常，我有时候同那些年轻的小姑娘们也说不了几句话。”
朱皇后忍着身子的不适，强撑着笑。
“陛下，请个太医给侯老夫人诊个平安脉吧，午时就留在我宫里用膳。”
楚帝巴不得这又粘又臭的老浓痰走，立即出声应了下来。
“行，那朕……”
宋盛芙眼睛直盯盯的看着楚帝，真当她来这一日游了？
楚帝感受到那股炙热的目光，话到嘴边硬是给刹住了车。
“朕一定会给侯府做主，定不会轻饶了那些人。”
听到这，宋盛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又是一副感恩戴德的谢恩。
楚帝见宋盛芙一下变得精神抖擞起来，暗道这老婆子真是狡猾。
跟那个康小子一样。
他心里并不把这些妇人撒泼的手段放在心上，这样浅显“夺宠”的心思，反而让楚帝放下对侯府的心防。
诚亲王虽与他是兄弟，感情却不深厚。
一边是不亲的兄弟，另一边是正在倚重的臣子。
该怎么选？
他闭着眼睛都能选。
楚帝自认为，他对这些兄弟们已经够可以的了。
在历代帝王里面，像他这种善待兄弟的帝王是少之又少。
宋盛芙见好就收，她仗着康哥儿和侯府从前留下的荣光，挑战楚帝为数不多的心软和退让。
上位者的容忍度有限，尤其是已经迟暮的帝王。
榨干最后一丝价值，不对，这个叫最大价值的利用合理化。
谢恩之后，她随着皇后一同出去。
就在她们离去后，楚帝就下令，今日凡是参与此事的，皆罚一年俸禄。
诚亲王世子公私不分，德行有亏，闭门思过三月。
到了皇后宫里，宋盛芙同皇后还没说了两句，就见皇后猛地开始咳嗽起来。
那一瞧，宋盛芙的背都寒了起来。
那手帕之上，竟是刺目的鲜血。
“娘娘！”
她惊呼出声，被皇后一手制止。
“坐下吧。”
“去，烧掉。”
宫人应声，将那染血的手帕就拿了下去。
朱皇后将眼角的泪擦去，这是刚刚咳得狠了，将眼泪都刺激出来了。
“吓着你了？”
朱皇后服下一颗药丸后，双侧的脸颊浮现不正常的红。
“娘娘，宣太医来瞧瞧吧。”
宋盛芙有些担忧，自两位太后走了后，这京城里面，能说得上话的，也就皇后向着他们勋贵一派了。
“是该宣太医来瞧瞧。”
皇后端坐在主位，刚刚的失态就像是宋盛芙的错觉。
“老夫人也要多保重身子才是，太医来了好好给您瞧一瞧。”
见宋盛芙想说什么，朱皇后摇摇头。
“我这身子就这样了，能活一日是一日。”
朱皇后说的豁达，但宋盛芙却无比沉重。
她年纪越大，见过的死别数不胜数，她其实很害怕看到熟识的人一个个的离去。
每一次的离别，她都会觉得有一种无尽的空虚。
“娘娘，要保重身子。”
朱皇后点点头，表示她知道了。
宋盛芙还没出宫，外面勾着的康哥儿正被玄老抱着，不许他出门。
“你冷静点。”
“你放开我，我很冷静。”
玄老抱着康哥儿的腰，十分不信。
“你要不要先放下你手里的剑再说话。”
康哥儿将剑一丢，“现在你能放开我了吧。”
玄老眼疾手快，将他另外一只手的袖子一撩。
那左臂上，绑着一架轻弩，上面都已经上好了暗箭。
“你放开我，我不在家，他们就这么欺负我段家。”
康哥儿眼睛越来越红，他从前在边关不知道，可如今回来这才多久，就看着那些人欺负到家里来了。
他们做错了什么？琼姐儿做错了什么？
让一个九岁的孩子去和亲，一个个书都读到了狗肚子里去了。
“一群狗官庸碌，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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