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你可以先出去一下吗？”苏暖小心翼翼商量道，“我想换一下衣服。”
“奴婢在门口候着小姐。”秋菊颔首转身合上了门。
“待会儿我就去见我的老父亲了，你要是饿了就吃叫花鸡。”苏暖指了指被藏在角落里的叫花鸡，“呐，在那里。”
“你乖乖的，好好休息，不要让别人发现你哦。”苏暖像薛凛揉她的头发一样报复回去，直到薛凛的头发鸡窝般凌乱，她才得逞似地收手，“大人们都说摸头会长不高的，我今年才十四岁，你以后都不准摸我头了。”
薛凛倒也不反抗，眼中蕴着宠溺的笑意，“早点回来。”
苏暖蹦蹦跳跳地下了塌，梳理了下头发就跟着秋菊一路去了书房。
不一会儿两人便到了书房，苏盛正伏案试着用洋人的笔写字，习惯了拿毛笔的手一时半会儿适应不了钢笔。再联想到苏家近况，苏盛烦躁地一拂袖，恰在此时苏暖推门而入，钢笔险险地擦过苏暖脸颊栽到了地上。
苏暖吓了一跳，“呀。”
苏盛正焦头烂额，听见这样的动静，自然没什么好脾气:“做什么大惊小跳的？”
他揉着眉心抬头看了苏暖，眼中划过一抹惊艳之色。
苏暖肌肤胜雪，十四岁的稚嫩眉眼尚未展开，但已可见美人雏形。尤其是那双懵懂惊吓的眼睛，灵气十足，像极了当年诞下了她的婢女小荷。
“父亲。”苏暖偷偷看了眼苏盛，须发尽白，威严十足，眼角的皱纹凸显出岁月的磨砺。她怯怯地喊道。
一身张扬法式红裙的大小姐苏婉大摇大摆地踏进书房:“父亲，我今日在学校……”
猝不及防撞见苏暖的苏家大小姐霎时间忘记自己要说些什么，她瞪大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苏暖。在苏婉心里，苏暖压根不值得她抬眼看。只是苏婉没想到，这个她曾经不放在眼里的人，竟然在眼皮子底下出落得如此动人。
苏婉顿时心里不平衡了，苏州城里，她是公认的第一名媛，才华美貌无人能胜过她。苏婉冷哼，生得再好看又如何，一个庶女怎么比得过她。
苏婉双手抱胸，眼角眉梢尽是对苏暖的不屑，她动了动唇角:“父亲，她来这里做什么？”
苏盛凝眉:“我看苏暖岁数大了，一直这样不入学也不好，外头要是传出苏家二小姐不识字的谣言，恐怕大家都要以为我是个大清余孽，腐朽旧派的代表。”最后几个字，苏盛加重了语气。
苏婉一听苏盛这话，不可置信地指着苏暖:“什么？父亲你想送这下贱胚子去学校？”苏婉嗓音陡然变得尖利起来，充满着震惊。
她掐起苏暖的小臂，“父亲你看她浑身的卑贱样儿，哪个学校敢收她？”
苏暖被苏婉欺负得眼里盛满泪水，白嫩的藕臂上留下了好几道掐痕。惊惧的情绪在苏暖眼底蔓延，她不知失措，可怜兮兮地看着苏盛。嘤，好委屈，不敢动。
苏盛端起书桌上的茶杯润嗓子，他脸色阴沉地扫了眼苏婉，苏婉顿时低下头，老老实实地放开了苏暖。
“半分规矩都没有。”苏盛将茶杯放下，茶身抖了抖，撒出几滴茶水，“都怨你母亲太溺爱你了。”
苏婉一言不发，只是肩膀耸了耸，显然是觉得委屈了。
“恰好你们姐妹今天都在，我便直说了。家和万事兴，原先你们之间怎样都不许计较，现在你们必须和睦相处。”苏盛话语里待着不容质疑的语气。
偏偏苏婉心中忿忿不平，她当即顶了回去:“什么家和万事兴，她算哪门子的家人？”越到最后，声音渐渐小了起来，飘飘散散的，可还是传到了苏盛耳朵里。
苏盛有些微愠，他一拍桌子，吓得苏婉一抖。苏盛和大夫人一样一直溺爱着苏婉，但见苏婉如今愈发不成样子，娇衿蛮横，不通事理，满嘴胡言，才动了怒。
“父亲，我……我不上学也是可以的。”缩在角落里的苏暖小声说道，“只要姐姐开心，暖暖怎么样都是可以的。”苏暖悄悄撇了撇嘴，切，你以为我稀罕上学稀罕和你和平相处？
苏盛的神色缓了缓，欣慰地看了眼苏暖，接着指责苏婉:“你学学你妹妹，你一个姑娘家哪能整天疯疯癫癫，没大没小的。”
看了眼一脸委屈的苏婉，苏盛也有些不忍心了，毕竟是自己娇宠长大的女儿，不过才十五岁，还有大把时间改正。他无奈地挥手:“行了，婉婉你回去吧，我跟你妹妹说些事儿。”
苏婉闻言狠狠瞪了下苏暖，而后风风火火地走出了书房。苏暖似乎被苏婉的眼刀子吓坏了，她浑身都在颤抖。
“你别怕。”苏盛对面前这个已经十四岁的女儿有些陌生，苏婉十四岁时无论在哪里都是神采飞扬的模样，而同样年龄的苏暖却表现得怯懦畏缩。
“暖暖，坐下说话。”苏盛生疏地唤着苏暖的小名。
“哦。”苏暖乖巧地点点头，就近寻了个椅子坐下。
见苏暖一直捂着小臂，苏盛关心道:“你姐姐她脾气大了些，但没有什么恶意，你别怪她。”
“暖暖知道。”
“从前为父做得不够好，为父内心甚是愧疚，打算补偿一下你。”苏盛顿了顿，特意观察了一番苏暖，苏暖抿着唇，两只小手掐着旧旧的衣衫，脸上分明有着惊喜的神色，苏盛满意地笑笑，“说吧，你想要什么？”
苏暖咬咬唇，纠结地皱起了好看的眉眼，她目光清凌:“暖暖没什么想要的，暖暖只愿姐姐不要生暖暖的气。”
“真的吗？”苏盛闻言十分愕然，他试探性地又问了问。
“还有……还有……”苏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她酝酿了好一会儿，“暖暖希望父亲能常来兰苑陪一下暖暖。”
嘤，小破院儿的饭菜实在是难以下咽，下人们都势利眼，欺负她没爹妈宠。
“什么？”大夫人将捧在手中的茶杯往桌上一撂，“你父亲竟然想让小贱蹄子去上学？”
原来大小姐苏婉出书房后便一路来到了大夫人的房里告状。大夫人一向心胸狭隘，当初能留着苏暖一条命算是格外开恩了。她实在想不通苏盛为什么要让苏暖进入只有苏婉才有资格踏入的圈子。
大夫人眼神眯起来，眉心皱了皱，难道是想培养苏暖？
不过大夫人在这件事儿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毕竟苏盛是苏府里说一不二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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