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雪莹从王周南家出来，若无其事地回到家，等待着暴风雨的来临。
她之所以没说是想让家人多享受一刻的宁静，同时也不知道在别人嘴里她成了什么样，该从何说起。
只能等家里人都知道了，再想办法解释。
可她还是低估了流言传播的速度，桥头上早就传开了，村里但凡出过门的人都知道，就差奔走相告了。
不巧的是周桂花出去串门，刚好从桥头经过，那些难听的话一一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两个人都抱在一起了。”
“听说还脱了裤子。”
“大白天的两人就亲上了。”
最热门的八卦一定是花边新闻，这在任何时代都是最受人们关注的。
何况在一个慢节奏的时代，村里人闲来无事，好不容易能把男女那点事拿出来说了，没有人会放过这个凑热闹的机会。
一帮大老爷们越说越绘声绘色，仿佛那个人不是王周南，而是他们自己一样。经过的女人们都放慢脚步，竖着耳朵听，好事的人还会插上一嘴。
这是谁这么没羞没臊，干那事还被别人看见。
周桂花心里嘀咕着，可她越听越不对劲，怎么好像提到了雪莹的名字。
她都走过人群了，又不死心地折回去仔细听听。
果然，他们说的是雪莹和对门的小子。
“一帮大老爷们，在这儿嚼舌根子也不嫌害臊。”周桂花站在人群外面骂了起来。
吵架是女人们干的事，男人不会轻易吵架，况且对方还是个老太太，他们也没再说什么。
他们不说可不是怕她，更不是说错了话，而是不与老婆子计较。
周桂花看着他们一个个闭了嘴，底气更足了，就知道肯定是在造谣生事，雪莹明明去给李小妹梳头了。
她也不是个善茬，怎么能随意被人说三道四呢？
在人群中仗着自己能占住理，周桂花轻蔑地看着这帮人，“倒闲话也要有点分寸，空口白牙在这瞎白话，一个个真能耐。”
这话可就有人不爱听了，不与她计较是看她年龄大，她还卖起老来了。
再说自家孩子做了丢人事，她还有脸跟别人辩解。
人群中有人说：“冯婶，无风不起浪，你觉得谁说话是一点根据都没有的？”
这是哪个混蛋说的话，周桂花个子矮，又在外面，也没听出来声音，但这口气她可不能忍。
“谁，是谁说的？”她指着人群移动着手指，“放你娘的狗臭屁，话是无凭无据随便乱说的吗？你给我站出来。”
说话的人是光棍赵四，他就是嘴碎说了一句，可都是实话呀。老婆子说话好听一点，他也就忍了。
这不知好歹的老婆子居然敢骂娘，这任谁都忍不了，更别说赵四了，他是全村最难缠的人。
“你个死老婆子说谁呢？冯雪莹不要脸，大白天干丢人事，被人看了个正着，你在这儿嚣张啥呢？”
赵四说着就挽起袖子往前冲，要不是被人拉着，他就冲到周桂花面前了。
周桂花也不甘示弱，拼命往人群中挤，破口大骂，“你个光棍，满嘴喷粪，谁干了丢人事了？”
“我就是个光棍，那也不可能娶你家的那个荡妇。”
两人越骂越难听，两拨人分别拉着他们，免得真打起来。周桂花是个泼辣的主，可赵四太混了，管你什么人，他真敢动手。
大家看着气焰嚣张的周桂花都觉得莫名其妙，这次赵四没胡说，她还来这儿撒野。
“冯婶，是不是你还不知道？赵四说的可不是假的。”
人群中有人出来劝架，但他明显跟赵四是一伙的。
“你知道什么？雪莹去给李小妹梳头了，恐怕现在还没回家呢。”她质问道。
“那你可能听岔了，不是李小妹，是李小弟亲眼所见，这些话都是他说的。”
“你们一个个的，就这样给我家雪莹泼脏水，就这么欺负我们，李小弟一个孩子的话能信吗？”周桂花气得直捶胸脯。
“李小弟的话不可信，那他妈妈的话呢？”
“就是，人家都去证实了，亲眼所见。”
“小弟他妈去的时候，两个人还在一起呢。”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声调越来越高，周桂花的一张嘴早就被淹没了，她气得浑身发抖，伸出颤抖的手指，“你们，你们，一个个的……”
突然她没了声音，身体向后倒去，幸亏旁边的人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只见她身体直抽抽，很快失去了知觉。
这可吓坏了众人，跟老太太呛呛，真要出点事，那可就惹大祸了。
他们迅速把人抬起来，就往冯家跑。
“快掐一下！”人群中喊道。
有人边跑边掐着她的人中，掐了一下，没有任何反应。大家更慌了， 莫不是老太太有什么病，刚好犯病了。
掐人中的人狠着心，使劲又掐了一次，他的指甲都快嵌进肉里了，总算听到老太太哼了一声。
他没松手继续掐，周桂花“啊，啊”喊出了声音。还好她只是气晕了，抬的人稍稍松了口气，不约而同地擦了擦汗。
有人在前面跑着去叫冯德昌了，他们抬着老太太快到大门口时，冯德昌光着脚就迎了上来。
“妈，妈，我妈怎么了？”他眼中燃烧着怒火。
“儿呀！”周桂花清醒了，只是身体很虚弱，叫了一声，就委屈地嚎了出来。
“那个，德昌，冯婶，突然晕倒了。”
“我们，我们，给你送过来了。”
一帮人支支吾吾的，都不敢看冯德昌的眼睛，他一声不吭地接过周桂花，咬紧牙关，眼神像刀一样，削过每个人的脸。
冯家人都跑出来了，有人揭门帘，有人给冯德昌搭把手，慌慌张张地抱着周桂花进了屋。
留下众人在院子里面面相觑，交给人家儿子，原本可以走了。可谁都没动，还不知道老太太什么情况，现在离开，他们也不能心安。
万一老太太真出点什么事，他们全都脱不了干系。可跟着进去又无法面对冯德昌，一帮大男人为难一个老太太，怎么说都没脸呀。
一群人蹲在冯家大门口守着，心里为周桂花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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