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俩闹得如此场面，林加善不停地劝他妈消消气。
他一边去搀扶她，一边对她说：“妈，你放心，钱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这让唐文芳犹如一拳打在棉花上，自己闹这么一出是拿不出钱吗？
他眼里心里只有媳妇，根本没把当妈的放在眼里，说什么话都不听了。
想到这里，唐文芳是发自内心的悲凉，刚才的嚎叫是做戏，而此刻簌簌落下的眼泪则是心酸。
“就生个孩子，非得去医院吗？”唐文芳把矛头指向了冯雪芝。
“我，我觉得在家也行，大家都这么过来的。”冯雪芝回答。
医生的话，确实吓到了冯雪芝，可平静下来一想，其实去不去医院应该没那么重要。
虽然第一次做妈妈，她有些莫名的担忧，但也不至于非得去医院。她记得妈妈说过，生雪莹的时候也是倒胎，也都好好的。
“就是嘛，我给你请镇上最好的接生婆，要十块钱呢。”唐文芳脸上的阴云已经散去了。
“可是，雪芝，今天医生的话你也听到了，不去医院行不行？”林加善不安地问。
“我觉得应该没她说的那么严重吧。”冯雪芝心里也没底，“要不你抽时间去趟柳树村，问问我奶奶和我妈，看看她们怎么说？”
“也好，我明天就去。”
一听冯雪芝又变卦了，唐文芳马上阴阳怪气道：“生个孩子还去问你娘家人，那干脆去娘家生好了。”
“妈，我不是那个意思，第一次生孩子，我真的有些害怕。”
农村里的女人，嫁夫随夫，连她的人都是婆家的，娘家哪有插嘴的份。尤其像生孩子这样的大事，娘家人是不能做主的。
唐文芳故意说去娘家生，就是给冯雪芝摆架子。
嫁出去的女儿，不能去娘家生孩子，这是习俗。她知道冯雪芝不可能去，娘家人也不能同意她去。
林加善怕他妈闹，就在上班时请了假，直接去了柳树村。
王秀芬没直接说自己的意见，先问问人家婆婆的想法。
林加善支支吾吾地说：“我妈说，找个，好的接生婆，就，就行了。”
他倒实诚，冯雪莹一听就炸了，“你妈，你妈的，你妈是医生啊？医生的话你听到了吗？”
林加善低下了头。
“加善，如果孩子正常，家里生肯定没问题的。可是，可是就怕有个万一呀！”王秀芬的声音颤抖着，“你说呢？”
“是，是，我也担心这个。”他重重地点着头。
“担心还来问个屁呀，那是你自己的媳妇和孩子。”冯雪莹忍不住骂了出来。
“雪莹。”王秀芬瞪了她一眼。
她这个丈母娘，都不敢在女婿面前来硬的，一个小丫头在这儿喳喳个啥。若惹恼了林加善，到时候吃亏的还是雪芝。
“当然，这主意还得你们拿。”王秀芬吼完雪莹，温和地对林加善说。
“妈，我知道了，回去再和我妈商量一下。”林加善转身就要走。
冯雪莹看不下去了，“还商量什么呀？你是不是想看着我姐一尸两命？”
“死丫头，嘴上没个把门的，什么都往外突突呀。”周桂花在她头上戳了一指头。
林加善停了半晌，他为难地说：“妈，要不你们去家里劝劝雪芝？”
总算动了一回脑子，冯雪莹看向王秀芬，“妈，要不去看看？”
她知道林加善的意思，这哪是劝雪芝，分明是去劝她妈。王秀芬去了，唐文芳总得给几分面子，说和说和也就同意了。
“奶奶也一起去吧，好久没见我姐了，刚好去看看。”
周桂花还在推辞，雪莹却一个劲儿地拽她去。她害怕到时候万一用文不能解决时，可能还得用武。
妈妈是个体面人，从没跟人吵过架，骂人的话都不会说几句，到时候一定不是唐文芳的对手。
奶奶可就不一样了，谁要是真正欺负到她头上，那她说什么也不肯吃哑巴亏的。
应该不会吵起来，奶奶是长辈，唐文芳不能口出恶言，但有备无患嘛。
一旁的林加善也赞同，大家都还没去过他家，就当是去串个门。
看到林加善带来了妈妈和奶奶，冯雪芝高兴得泪水都流下来了。
“哎哟，雪芝你这样，让亲家母还以为我怎么你了。”唐文芳说笑着，赶快让客人进门，同时一道冷冷地目光投向了林加善。
“怎么会，雪芝还是个孩子性格。”王秀芬客气道。
“不知道亲家母和奶奶要来，加善这个死孩子，也不给我说一声，我好准备点吃的。”
“你不用忙，我们贸然过来，就是想看看雪芝，一会就回了。”
周桂花不会绕那么大弯，开门见山，“我们是担心雪芝的事，过来看看。”
“这女人生孩子嘛，谁不走这一遭呢？”唐文芳脸上堆着笑。
“可不嘛。”王秀芬太能沉得住气了，冯雪莹都替她着急。
周桂花果然是多吃了很多年盐的人，她从几句话中，就发现唐文芳不是善茬。看着处处客气，却又透着一股子假。
“我们就打算去医院生呢，雪芝这孩子懂事，她说都一样，就在家生。”
唐文芳的话一出口，连林加善都惊得张了张嘴，碍于面子，他什么都没说。
当着娘家人的面，冯雪芝就更不能说什么了。
林加善明明给冯家人说他妈不同意的，这就有意思了。
冯雪莹正想着怎么反驳，周桂花开口了，“就是听加善说了，所以我们过来劝劝她。”
没给唐文芳接话的机会，她继续说：“她这哪是懂事，分明是不懂事。医生说得明明白白，她还执意要在家生，这可不是她自己的事，她怀的是林家的孩子，万一出点乱子，她怎么对得起你的照料？”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她说完还拍了拍唐文芳的手背，“亲家母，你说是不是？”
唐文芳脸上早就绷不住了，这会又被周桂花拍了拍手，才回过神来，脸上费劲地挤出个笑，勉强地点了点头。
她在心里叫苦，被这个老太太算计了，可为时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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