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午饭，时间仍离睡觉尚早，所以姜盛留在客厅，继续和邬暮闲聊。
这次，是邬暮先开口：“你对监狱有什么想法？”
“是个关押坏人的地方。”
“可以这么说，不过也关押着被冤枉的好人。”
“中国的监狱会不会和国外的监狱一样，里面不定期发生暴力事件？”
“不会，放心。”
“你怎么知道，你去过吗？”
“没有，我只是觉得，如果中国监狱是那样的，应该早就被曝光了，到现在也没有人曝光，依据此判断，里面大概率是安全的。”
“有几分道理。”姜盛点点头。
“你害怕吗？”
“对监狱的害怕吗？”
“嗯。”
“很害怕，我不知道在里面要怎么度过，会不会在监狱里的每一分钟都是崩溃的，我怕还没等我出来，我就在里面抑郁而终。”
“不会郁郁而终，因为我们有交易。”
“哦，对，还有交易，还好有交易……对了，既然我选择自首，那我的代价是不是在监狱里多待一个月？”
“嗯，没错。”
“和十五年比起来，一个月其实还好。”
“嗯，这只是你还没进去前的想法，等你进去了，你就会觉得哪怕少一天都是好的。”
“你说得对，但事已至此，我没有退路。”
“嗯。到这个时候了，你不聊聊那个人吗？”
“谁，我父亲吗？”
“不，是那个杀人犯。”
“我不了解他，没什么可聊的。”
“如果不是他，你不会杀人，或许你会有更好的选择。”
“不，我觉得没什么比杀人更能泄愤。”
“有更好的选择。”邬暮自顾自地说着。
“按理你不该这样说，因为你也杀了很多人，你怎么会劝我？”
“沾上血，一切就会不一样。我需要提醒你，以后不能用杀人的方式报复，否则你会死得很早，而且死得很惨。”
“听上去像是在警告我。”
“没错。”
“放心，杀过一次人，我不可能再杀第二次。”
“嗯，希望你永远记住这句话。”
“希望你也不要杀人了，既然你觉得杀人不对，那也改邪归正吧。”姜盛的口吻像七八十岁的老人般稳重。
邬暮险些露出笑容，不过她忍住了：“工作需要，我必须杀人。”邬暮说出了姜盛无法反驳的理由。
果然，听完邬暮的话，姜盛闭嘴了。
“如果警方问你有没有同伙，你会把他交代出来吗？”邬暮转移了话题。
姜盛短暂思考后摇摇头：“不会。”
“意料之中，毕竟是他给你提供了杀人道具。”
“嗯，我不想恩将仇报，要不是他，我现在一定还活在黑暗的家庭里。”
“说得对。既然警方处理不了他，自然有人处理。”
“是你吗？”姜盛问道。
邬暮不选择回答。
姜盛当她默认了，出于对那个男人的“感激”，姜盛为他求情：“可不可以让他多活一段时间？”
“他本就会多活一段时间，我只会在他杀人后采取行动。”
“好吧……要是我能提前告诉他，让他别再杀人就好了。”
“我不觉得你说的话会对他起作用。”
姜盛愣了几秒钟，之后表示认同：“你说得对。”
“人各有命，尊重即可。”
“在我去自首前，还能见到他吗？”
“不能。”
“好吧，果真是人各有命。”
“你们家里一共有五口人，除了你还剩下四个，据我所知这四个人对你都不好，可是你却少杀了一个，为什么，是失误吗？”
“不是。留下的人是我的父亲，在我计划杀人的时候，为了我，他和我的母亲发生了争吵，甚至差点离婚。我想他可能没有那么坏，也就没必要杀他了。”
“不过你并没有完全原谅他，你给他留下的残局，就是对他的惩罚。活着有时候比死亡还要痛苦。”
“活着起码还有希望，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谈及父亲，姜盛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怜悯，也没有憎恨。
“你觉得如果他知道你的复仇计划，会不会阻止你？”
“会。”姜盛斩钉截铁地说道。
“是的，他会。你的父亲太软弱了，他总是希望通过沟通解决一切问题。”
“他一直在外面工作，家里发生了什么根本不知道。就算他发现了什么，只要他的妻子随便编一个谎言，他也会相信，然后不再深究。”
“算了，这个话题太沉重了，聊点轻松的吧……森林里有多少棵云杉树呢？”
“我也不知道，我只数了十五颗。”
“那你猜猜森林里有多少种野生动物？”
“我不清楚。”
“应该有好多种，不过我也不清楚，我没有细心数过。”
之后，邬暮和姜盛又聊了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
到了晚饭时间，吃过饭，姜盛就回自己的房间了。
很快夜幕降临，姜盛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的思绪很混乱，他也很担心，而这些混乱和担心都来源于一个地方——监狱。
姜盛躺在床上，很快陷入思考：监狱会是什么样的，那里有很多人吗，我可以和别人说话吗？我能不能在那里交朋友……算了算了，应该不能，狱警应该不会让囚犯相互沟通，万一密谋越狱怎么办？为了安全，他们一定会杜绝这种现象……原来我在监狱里也交不到朋友啊……如果交不到朋友，那我能不能吃饱饭？监狱里的人为了防止囚犯有力气越狱，应该不会让我们吃很多饭吧，很有可能饿肚子呀。哎，我在家的时候也经常饿肚子，去了那里也会饿肚子。这么说来，监狱和家，和学校真的好像啊……
在思考中，姜盛叹了一口气。此时的他除了叹气什么也做不了：哎，所有人的生活都这么惨吗，为什么要让我经受这些？我只想过普通人的生活，为什么过普通人的生活都这么难，都要依靠双手争取，别人一出生就能过上富豪的生活，为什么生命如此不公，为什么世界如此不公？为什么倒霉的事总要摊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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