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中年男人的说法，少年是他的儿子。
不过从头至尾，少年并没有跟中年男人有过多的交流，也并没有主动配合他的演出。
反而，好像一直很害怕他。
“小哥哥……”
莫念睁着好奇的大眼睛，蹲在少年对面，伸出手在少年眼前晃了晃。
少年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样的反应，于是什么样的反应都没有做出来。
“妈妈你看，小哥哥不会说话也不会动。”
莫念纠结了一小下，伸手从自己的小口袋里掏出一颗糖，递给少年。
少年终于给出了反应，他害怕地往后缩了缩。
莫念试图解释自己没有恶意，她费力的拨开糖纸，准备将糖扔进自己的嘴里。
“这个是好吃的，草莓味。”
却在糖进入嘴巴的半途之中，被莫易拦了下来。
“念念，不可以吃太多糖，牙齿会痛。”
莫念吃糖失败，委屈地扁了扁嘴。
少年看着他们母女之间的互动，眼中的警惕不知不觉间消减了几分。
莫易见状开口问道：“你是来找我的吗？”
少年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你找我有什么事呢？”
少年慢慢张开嘴，好像很久没喝水，他的嘴唇已经皲裂起皮。
开口，是嘶哑的声音。
“对不起……”
莫易愣了愣，但她没有说话，她在等少年慢慢开口。
倒是莫念小声惊讶：“小哥哥会说话呀。”
果然，又等了许久，少年才继续说。
“……他是骗人的，你没有骗钱，他才是骗子。”
少年说话语序很乱，不过他表达的意思莫易听懂了。
“谢谢你，我知道了。”
听到莫易的回答，少年点点头，站起身来要走。
这一动，莫易看到少年的短袖和短裤下，尽是累累伤痕。
青紫色的撞击伤，刚愈合的各种形状的伤口，还有一些烟烫伤的烟疤。
莫易皱起了眉头。
“那个男人是你爸爸吗？”
少年又是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他是我爸……但不是亲生的爸……他是从我妈那把我买走的。”
听到这话，莫易的眉头皱的更深。
“买走的？”
她竟不知道这个年代还能买卖孩子。
少年快速地点了点头，扭身要走，却又被莫易给拦住了。
少年有点着急。
“他昨天去喝酒了，要是今天早上回来发现我不在家，又该要打我了。”
一边说着，少年一边捂住自己的胳膊，还想掩饰住自己腿上的伤痕。
莫易生了孩子之后，整个人的性格平和了许多，可此刻，她觉得久违的愤怒从心底腾然升起。
“不行，你不能回去，他这样打你，真会打死你的。”
少年听到莫易的话，浑身一抖，眼睛突然红了起来。
片刻，豆大的泪珠从眼眶中滑落。
少年抬起手臂，抹了一下眼泪。
“他当然会，他打死我弟，迟早也会打死我。”
“……死了就死了，反正没有活着难受。”
少年话中的意思，让莫易更加惊讶。
“你是说，他已经打死过人？他没有被抓起来？”
少年泪如雨下，声音抽抽噎噎。
“他们卖药，还逼我跟我弟去卖，我弟想告诉其他人，被他们发现了就被他们打死了。”
“警察来了之后，他们说我弟是自己摔的，我妈也跟着作证，还给他们写谅解书。”
“他们坐牢那段时间，我妈就把我领回去养，等过了风头，又把我送了过去，她说已经把我卖给他们了。”
少年只哭了一会儿，眼泪就已经干了。
他的话语中，带着与年龄不符的绝望。
但即使是在这样的绝望之下，他还是选择冒着被打死的风险，过来跟莫易说一声抱歉。
看着少年哭，小莫念也跟着哭了起来。
她还听不懂少年说的内容，但是却听出了那话语之中的情绪。
莫易拉住了少年的胳膊。
“你别怕，我认识一些人，我们可以把这些告诉他们，让这些坏人接受法律的制裁。”
“这段时间你就别回去了，先住在我这里好不好？”
少年默默抽出了莫易拉住的手臂。
他低着着头，声音里没有丝毫色彩。
“阿姨，你是个好人。好人的话，最好离我们远一点。”
少年显然经历过什么，他拒绝了莫易的好意，低着头兀自慢慢地，但坚定地离开。
莫念跟着少年哭，见少年要离开，小跑两步抓住了少年的手。
少年好像很怕被人触碰，像触电一样，他想甩开莫念。
可看到过来抓住自己手的，竟然是这样一个洋娃娃一样的小孩。
他抑制住甩开对方手的本能，但却手足无措起来。
“小哥哥……你别回去了，别让坏人欺负你。”
孩童之间纯真的心灵似乎更容易沟通，少年看着莫念的表情十分动容。
他犹豫了，嘴唇嚅嗫着，回头看向莫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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