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力从侯天河手中接过二锅头，打开，直接猛地灌了一口。
正好一阵冷风吹来，陈力忍不住咳了起来。
侯天河见状，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你这又是何必？”
也不知道是侯天河这话怎么就触动到了陈力，还是仅仅是缺少一个时机，眼下对于陈力来说就是最好的时机，男人一直通红的眼睛里，这时候冒出了眼泪。
但是陈力不想承认，或者说，他也不想让侯天河发现，所以，当眼泪出现的时候，陈力用力用手背抹了去。
“小漫是因为我才遭遇这样的祸事。”陈力一手捂着自己的脸说，“我知道书砚现在肯定是对我有意见了，恐怕之后她也不会想见我。你现在过来，真的好吗？”
陈力不想因为自己，让自己兄弟夫妻俩闹出什么别扭。
侯天河也喝了一口，“放心吧。”他说，“书砚昨晚守了一整夜，已经很累了，回到家里后，就睡下了。”
“你不应该过来。”陈力苦笑一声，他又重复着之前的话。
侯天河：“我不过来你怎么办？”
陈力低下头，双手抱住脑袋，声音带着一丝哽咽：“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不告诉彭佳，彭佳也不会去找她。昨天不出门，她也不会遇见那样的歹徒。”
侯天河轻轻拍了拍陈力的肩膀，说道：“过去的事已经无法改变了，杨漫她如果还在世，也不想看到你现在这副模样。”
陈力缓缓抬起头，眼神空洞：“我可是对她来说，真是扫把星。”
侯天河叹了口气，“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陈力又喝了一口酒，这二锅头很便宜，但也很辛辣，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眼泪究竟是觉得太难过，还是被这二锅头给呛了出来。
“你说我跟彭佳吗？如果是这件事情的话，我已经跟彭佳说明白了。我们俩之间不可能，以后也不要再来往。”陈力说。
侯天河挑眉。
陈力没看见侯天河的神色，接着开口：“是我跟彭佳在来信里说了我今年过年的时候，会来首都，跟小漫谈离婚的事。她知道这个消息后，瞒着我，也来了首都，还找了小漫。我不知道她们之间究竟说了什么，但是彭佳会来首都，都是因为我。如果我没有透露出来我跟小漫之间的事情，她肯定也不会这么冲动。
我不知道小漫在救人的时候，究竟在想什么。但是……”陈力顿了顿，脸色似乎变得更白了一分。
他跟杨漫之间的夫妻之名，虽然是有名无实，但是陈力自认为自己还是有几分懂杨漫的。
杨漫太单纯了，几乎都不会掩饰自己的心事。
他知道她是个善良的人，也大约是能猜测到杨漫那一刻在想什么的。
彭佳找到了杨漫，杨漫便知道自己应该是在离婚后要跟彭佳在一起的。都到了这个时候，她怎么可能还忍心看着彭佳真的丧命于歹徒之手？
恐怕那时候，杨漫是想着救了彭佳，自己不会伤心吧。
可是这样的猜想，不仅仅没能让陈力心里好受一点，反而让他觉得自己更卑鄙。
是他害了杨漫。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话，杨漫现在已经拿到了学校老师的聘用通知书，就只需要等着过年后，去她最向往的学校，成为一名老师。
侯天河听着身边的人的忏悔和痛哭，他没吭声。
现在陈力或许只需要一场发泄，而不是所谓的安慰。
“我准备转业。”陈力说。
这话题似乎跳跃有些快，侯天河一时间还没有回过神来。
“你转业？”侯天河诧异问。
陈力“嗯”了声，“今年有个名额，我可以转到首都来，在政府部门做事。”陈力说，“级别不会太高，但是，能在首都已经很不错了。小漫现在既然葬在了这里，我若是离得太远的话，平常也不方便过来看她。她都没有了家里人，只剩下我一个家人，我要是都还不过来看望她的话，那她也太可怜了。”
侯天河动了动嘴唇，他想说，就算是日后陈力不过来看望杨漫，但是盛书砚肯定不会忘记。
但现在，他说这些没什么意义。
反而是陈力刚才说的转业，更能引起他的关注。
“你这个转业是怎么回事？你不要乱来啊。”侯天河就是担心这只是陈力一时间冲动的决定。
陈力拍了拍侯天河的肩膀，“放心吧老侯，我可不是一时冲动。你也知道我在部队多年，积累了不少管理经验，现在地方上正需要像我这样懂纪律、能做事的人参与政治工作。之前组织上也问过我的意思，我去年不是还想转业到公安部门吗？只是那时候，小漫不想看见我，最后也不了了之。现在这不正好吗？在首都有空缺，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侯天河还是眉头紧皱，“可是你在部队里好好的，到地方一切都是未知数啊。”
何况，像是陈力这样年纪，坐到现在的位置，马上就又要向上挪一挪。他这时候决定转业，那几乎是将之前的努力全都拱手让人。
陈力笑了笑，只是眼里带着几分苦涩：“咱们军人什么时候怕过挑战？而且我了解到地方上一些基层组织松散，思想建设不足，我想用我的能力给那里带来改变。更何况，我不想再犹豫，我想来首都守着她。”
侯天河听着陈力的话，缓缓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劝说不了。
“那随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侯天河说。
陈力笑了笑，他还不至于那么没眼色。
就算是他真的遇见什么困难，可能如今也只会向郭凯强开口。他知道盛书砚现在可能讨厌上了自己，而他也对着盛书砚感到心虚。毕竟，杨漫在首都这么两年，他这个做丈夫的，没能尽到一点责任，也没有照顾过杨漫，反而是盛书砚，给了杨漫遮风挡雨的地方。
他在盛书砚面前，就心虚。
日后即便是到了首都，他也不好意思朝盛书砚跟前凑去。
“会的。”陈力拿着二锅头的酒瓶，轻轻地朝着侯天河手中碰了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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