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你赶着骡车会有马快吗？”沈池伸直马鞭敲小闺的狗皮帽子。
在她厥起嘴表示抗议时，他拍马而走：“爹给你租借一匹小马驹去。”
“不，我要用，毛驴。”因为前次在家学习骑马时用的池二爷坐骑，沈灵竹被马甩下数次，她还是觉得毛驴好驾御一些。
沈池也就逗逗闺女，他不可能让骑术不佳的沈灵竹骑不熟悉的马驹，也不会真给她找什么毛驴用。
而是将车寄存之后，亲自骑马带着她。
这一路上有马粪和杂乱的马蹄印为引导，沈灵竹和老爹不仅没有追丢，还赶上了石家五人死命冲击包围，试图逃出升天。
远远望过去，马匹嘶鸣尘土飞扬间，还有箭羽飞响。
沈灵竹观察此地距离村庄还稍远，不禁庆幸道：“还好没有进入村子里，否则无辜之人难于幸免。”
“刀箭无眼，我们也不能再靠近，困兽犹勇。”沈池没想到这么快打起来。
沈灵竹道：“希望这次不再出纰漏。”
沈池调转马头之时，还道：“我还以为你想就近凑上去看。”
“爹说笑，我不会自不量力。”话是这么说，但沈灵竹抓出弓弩上箭的动作没有少。
沈池自也不会阻止，而下一刻，他就觉自家闺女太有先见之明。
因为短短半盏茶时间，身后已有快马疾驰而来，同时还能听见韩先生的护卫怒吼，“包抄包抄，快分一队包抄。”
“爹，侧马。”沈灵竹的话音才落，身后的快马已从边上冲出，如果不是沈池骑术好，迅速御马躲避，一把长刀就差点斩在他们身上。
“混蛋！”他大骂之际，怀里的小闺女已然弩箭连射，眼见着跑走的马背，人中箭摔落，他又大叫一声：“射的好，再射下一个。”
那马上还有人，发现背后的同伴掉落，稍一迟疑要救人的功夫，后边数骑已然追来，转眼间将他围了个水泄不通。
沈灵竹也极快的收起弓弩，她拿的改进版不仅射程远，准头儿也挺足，三中其二都射在一人背心。
她道:“爹，放我下去拔回箭头。”
“来不及了。”沈池当然知道，他大闺女这批弩箭挺利的，箭头还是铁制。
“闺女，咱这东西不会违制吧。”尽管如此说，他依然跳下马去，经过时落的箭羽一脚踢入枯草内，并挤进两个按住地上中箭之人的兵士身旁。
伸手就要试人家鼻息：“人没死吧，我家打猎的器具，不应该好利害才是。”
不料那兵士拦开他：“沈二爷，莫要接近，以免伤着你。”
两个兵士不久前见过沈池搬救兵，自然认得他。
“两位大哥，能帮忙拔回箭羽吗，那是我借京中陈千户的，必得还回。”沈灵竹这时也跑来，向着两个兵士拱手请求。
不料她刚一说完，中箭之人醒来抬头，并咬牙道：“臭丫头，又是你！”
“哟，原来是石五爷，失误失误，小女子本想打只野鸡，不想误伤了您，罪过罪过。”沈灵竹的小拳头刚一拱起，地上的石五郎一口怒血喷出。
她趁着两个兵士目瞪口呆之际，趋前一步快速用力拔出两支箭跑去旁边田地插入土中。
至于石五郎的伤口，以她的经验并不会要命。
而且，沈池也在这边给闺女善后，帮着两个兵士给石五止血。
不过沈灵竹这自欺欺人的动作，完全挡不住内行。
韩先生的护卫逮住所有人后，回头就扒开石五的包扎查看伤口。
然后和沈灵竹道:“小沈姑娘，日后还是少携带此等利器。”
“违制吗？”
“不是甲胄，谈不上违制，但容易伤人，引起非议。”
“多谢提醒。”
等到众人再次见到韩先生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沈灵竹这才在驿站的客房，交上她抄过的帐本。
韩先生看完之后，沉吟片刻道：“为何不将你大伯的原稿递来？”
沈灵竹斟酌后一连三问：“先生敢要，敢查，敢上弹章否？”
“小竹子勿妄言！”沈池连忙向韩先生赔罪。
韩先生看着他们父女一个弯身，一个直视自己，不禁顿住几息。
他扶起爱女心切的沈池，问向沈灵竹：“我既然敢问，就敢接下此事，牵连多少人？”
“工部、户部、陵卫七品以上者计三十九人。
另外还有十几位内官，这些人借口供应修陵防卫之事，还侵吞附近数万亩良田。”沈灵竹记在脑子里。
韩先生再问：“想来这些人与石家关系不大，你敢将名单一一告诉我吗？
全数掀起来可是会牵扯到更多人，你大伯怕吗？
他如今有官职在身，还敢孤注一掷吗？”
连着三个问题的回旋刀，又重新扎回沈灵竹这里。
她的衣袖被池二爷拽住，回答也不再干脆：“别的不敢说，但强占民田的，我大伯定是有机会也要参的。”
“名单给我吧，可能一时间做不到追究全部，但我会尽量做，一年不行两年。”身为御史，监察并弹劾百官，本就是韩先生职责所在。
沈池以为闺女会说原来的帐本还在京里，没想到她从包里又拿出油纸包。
打开一看，赫然就是自家亲大哥写的那本。
如果不是还有理智在，他一定会摇醒小闺女，“这可是往死里得罪人的事，你就那么信得过姓韩的？”
接着，又听沈灵竹说：“韩先生，可用我为您抄录一份？”
“如果不是你大伯的手迹，将来若论功时，就没他的了。”韩先生让她自行掂量。
沈灵竹点头道：“那一切麻烦先生了。”
进京前师姐说富贵险中求，大伯要想熬资历升迁不易，有机会且是除去那些虫豖，应该把握住。
这场见面很快结束，沈池是什么也阻止不了，回到客房后，他开口就问沈灵竹，“这就把你大伯的前程交到别人手里去了哟。”
沈灵竹则劝慰道：“爹，韩先生既然问到原始帐本，定然在之前查到过什么。
别忘了工部孙侍郎是忠国公同乡，他们一起提拔进六部的不少。
朝廷定然想肃请这部分人，而大伯给家里送的急信，让你找时机拿出帐本，不就是找个合适的人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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