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肖远等人带着猎物回来了。
秋季果硕物丰，正是野物搜储粮食之际，倒不担心空手而归。
“这野猪，熬一锅肉汤，这熊在南方倒是少见，好东西……”
郭淳让两名太监把他那口大锅放下，兴奋地招呼着。尽管情况危急，他也没有忘记带上做饭的家伙。
望着燃起的篝火，肉香气升腾，杨慎突然朝身边的熊豪问了句：“为什么你会有熊瞎子这个外号？”
“不过是军中兄弟胡乱喊的罢了。”熊豪摆摆手，不以为意道。
杨慎却敏锐察觉到话语中的萧索之意，见四周闲聊的士兵声音也低了下来，拍了拍熊豪宽厚的肩膀，意味深长道：“听说熊总旗年轻时候意气风发，也算军中将才，后来因为某事才垂颓十数载……”
熊豪虎目一瞪，周围的士兵连忙把头低下，不敢与他对视，“都是这些大嘴巴的小子胡编乱造，没有那等事，是卑职能力不济。”
似乎每个人一生中总有不如意之事……
月湄舀起一碗肉汤，接过郭淳递来的蒸香熊掌，端给杨慎。
“月湄姐你也吃吧。”杨慎微笑着接过，转身又看了看只剩一只手的胡大牛，将熊掌递向他。
“来，还你一只手。”
胡大牛闻言一愣，看了看眼前的熊掌，又看了看自己空荡的左臂，呆呆接过，四周哄笑声顿起。
杨慎这不大不小的玩笑倒是缓解了下众人紧绷的情绪，看来这南武侯也并非是个死板残酷的人……
聊着聊着，众人也渐渐打开了话匣子。
尤其是胡大牛这人，嘴上没个把门，“就我说，当时真应该追上那群崽子，把他们全杀了，人头垒个京观，好让那些暗中打主意的家伙知道侯爷不是好惹的！”
“呵，要不是你的人不听话，我们也不必如此被动。”熊豪冷冷泼下一瓢冷水。
“瞧瞧，不就是你这张臭嘴。老熊要不是你那时有眼不识泰山，现在怎么着也混个指挥使当当……”
——
翌日清晨，一行百余人启程上路。
远处道路上卷起滚滚尘土，伴随着马匹的嘶鸣声。
杨慎举起右手，示意众人停下。
“殿下……”
月湄和素衣同乘一匹马，走在杨慎旁边，眼中尽是担忧之色。
熊豪双手握住大剑，走到杨慎前面，“侯爷，从脚步声判断应当不下千人。”
他面色凝重，自己这一方很难再抗住那么多敌人的冲击。
杨慎默不作声，直到那张鲜红的“黎阳”旗帜出现在视野中，方才暗松口气。
“呼呼……侯爷恕罪！微臣救驾来迟！”
人未至声先到，不是那先前派去黎阳府送信的士兵，是一个身着四品文官服的狼狈官员一马当先。
“臣死罪！臣死罪啊！”
那人倒像是个练气有成的武人，飞身下马跪在杨慎面前，赤红着双眼，鼻涕和眼泪混作一团，悲痛自责哭诉着。
杨慎看着眼前浑身被露水浸湿，头发乱糟糟的黑瘦中年官员，好一副可怜模样。
“这位是？”故作不解向一旁的肖远问道。
“侯爷，这是黎阳府府尹，孟耽，孟……孟大人。”
肖远被孟耽这副模样震惊到，要知道平时这位可是斯斯文文，出了名的儒雅风流。
“哦？咳咳……孟大人？为何死罪呀……”
杨慎依旧没有下马，反倒是引气岔流，一口鲜血咳出。
“侯爷！你的伤……那贼人”
肖远心思电转，满面愁容配合着杨慎演戏。
孟耽额头冒出冷汗，心快跳出嗓子眼，疯狂想着求生的办法。
昨夜收到那消息吓得他惊魂大跳，踹飞宠幸的小妾，喊上府尉刘念，连夜带着一千府兵狂奔而来。
这位要是在他的地盘上出了什么事……
“孟大人？何罪之有？”
见孟耽迟迟不说话，杨慎继续逼问。
“刘大人！侯爷问你话呢？这偌大个黎阳府，你的人都是瞎子吗？！”
孟耽猛地朝身后齐齐下马跪在地上的人怒吼，面对杨慎的逼问，他只能把府尉刘念拉来挡着。
“禀侯爷，事发突然，我已下令封锁各处路口，全力彻查此事。”
一颇具威严的中年从人群中起身，来到孟耽旁边跪下，相比之下镇定不少。
府尹为一府之长，府尉总管府兵，维护一府之安定。
杨慎此刻方才下马，熊豪护卫左右。
“皇兄在世之时就曾与我说过，西南险恶，一恶在山水，一恶在政事。”
“袁大人籍以推荐我来此地，是为扫除弊病，整顿西南……”
“结果刚踏入天门州，就遇此横祸，可见已经到了什么程度。”
杨慎每说一个字，孟耽就磕一个头，已经是面目全非。
他不知道这些话全是杨慎自己编的。
“孟大人，其实我是相信你的。毕竟你是出自南方显族之一的孟家，孟家世代以忠君、清廉闻名于世……”杨慎俯下身子与孟耽对视着，后者瞳孔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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