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安之后,出了门,常泰才用袖口悄悄擦了擦眼角的泪,香兰送他出来,好笑道:“都当爹的人了,怎么还哭上了?可别叫他们几个瞧见,不然你常大总管威严何在?”
常泰轻咳一声:“主子心慈,我还从未见过哪位主子像皇后这般,当我们这些阉人是个人。”
他将皇后赏赐的长命锁好好放进怀里:“你回去吧,天越来越热了,娘娘屋里的冰不能断,我再叫内务府送些过来。”
香兰回了屋,赶忙将帘子放下,隔绝屋外的热气。
陶顔言有些倦怠,拿了一本话本躺去了贵妃榻上:“四公主那边说明日进宫辞行,你去库房挑两件东西做赏赐。天这么热,也难为她一路辛劳奔波燕州了。”
香兰笑道:“奴婢早就挑出来了,娘娘放心。听说梁妃得知四公主要与四驸马离京,已经郁郁寡欢多日了,太医去瞧过几回,都说是情志不舒,开了些安神养眠的方子。”
陶顔言淡淡道:“女儿远嫁,本就该有心理准备。上回月容进宫来是不是说她那个妹妹成亲之后,这次也跟着四公主一起上路?”
香兰点点头:“奴婢也准备了一份赏赐,若是要送去花家,那今明两日就能送去了。”
陶顔言摆摆手:“给锦安就好,让他看着办吧,想送就送,不想送他自己留着赏人。”总归是与花月容关系不好的妹妹,还不值得陶顔言关心。
翌日,贺倩带着井慕白一起入宫,拜别帝后。
贺临璋上朝去了,贺倩和驸马先来长乐宫拜见皇后,陶顔言见贺倩成亲两个月,倒是越发美艳了几分,也不得不惊叹人家这相貌果然会挑基因长,颇有几分当年全盛时期的丽妃之姿。
再看井慕白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想来二人是新婚燕尔,琴瑟和鸣。
“日后去了燕州,四公主要照顾好自己,多写家书回来,你父皇和母妃都盼着你呢。还有四驸马,四公主是金枝玉叶,凡事你多让她一分,夫妻和睦,早日生个孩子。”
陶顔言现在才三十三岁,但催婚的一套早就驾轻就熟了,谁让她已经是做了祖母的人呢?大公主每隔一段时间就把孩子带进宫来看望她,瞧着小家伙圆润可爱的模样,简直心都要化了。
井慕白立即表忠心,在陶顔言面前承诺了许多。眼看着午膳时间快到了,陶顔言便道:“今日你父皇会去你母妃宫里用膳,你们二人也早点过去吧,陛下一会儿就下朝了。”
四公主起身,与井慕白跪安,香兰将送给四公主的礼物一并带上,交给了四公主身边伺候的人。
离开长乐宫很远,井慕白才道:“平日你提起皇后都是一副不喜的模样,我今日瞧着,皇后娘娘倒是和蔼可亲,平易近人得很。”
贺倩嗔他一眼:“她最会人前做样子,怎么,几句好话就把你给骗了?算了,反正你日后也不用见她,无需了解多少。”
井慕白皱皱眉头。贺倩是嫔妃养出来的庶女,到底还是没有嫡出的大气,有些时候,跟他那个庶妹井雨薇倒是有几分像,在一些待人接物上,少了嫡女风度。
不过贺倩的容貌是生得极好,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女子,二人成亲以来,府上没有长辈管着,便成天成夜厮混,最长的时候,三天三夜没出过房门。
他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放纵,好像一遇到贺倩,他就失控了一样,想来,是新婚燕尔,初尝云雨滋味,欲罢不能吧。
梁妃在宫里摆了丰盛的宴席,贺临璋下朝之后直接过来与他们团聚。三日之后,贺倩跟着井侯世子离京,长长的队伍后面,还有花家的人。
花月容与花如烟已经没什么话说,但爹娘要来送,周家的人也在,她便维持表面功夫,陪在花母身边,做做样子。
花如烟倒也哭了许久,根本舍不得离开繁华的京城。
“当初以为你嫁得近,所以给你的嫁妆都是京城的铺面,现在你要去燕州,要给你更换铺子,也一时半刻办不了。我与你父亲商量了一下,一个法子是我们给你经营着,每月给你寄银子,另一个办法就是全数给你折现,铺子收回来,兑成银票给你。”
花如烟擦了擦眼泪:“女儿离家那么远,还是多些银钱傍身要好,况且女儿也不想爹娘太过劳累,还要替女儿管着铺面。所以……”
花月容还不等她说完,便掏出一盒子银票递给花母。
“我说什么来着,她肯定选银票。幸好我有先见之明,提前准备了。”
花母接过银票,递给花如烟:“总共兑换成十五万两,全在这里面装着,那就说好了,铺子收回,银子给你。你拿着这些银票可不要轻易显摆,你是给人做妾的,吃穿用度自有主君与主母负责,你别充老大,摆阔气,到时候被人骗了银子用,哭都没地方哭。”
花如烟将银票盒子收下,好好装进马车里:“母亲放心,我又不是傻的。我的银子自然是将来给我的子女用,怎么可能用来养别人。”
花母叹了一口气,这个女儿是什么德性她是最清楚的,爱争风吃醋,又容易被撺掇,人家几个激将法使出来,怕是被骗得连底裤都不剩。
好在她有先见之明,给花如烟配了两个厉害的嬷嬷。她给两个嬷嬷使了个眼色,两个嬷嬷点了点头,让她放心。
周家见花家人说完了话,这才上前来又嘱咐了些别的,全都是让她到了燕州之后,照顾周琛,与周琛齐心协力之类。
花月容扶着花母走到一旁,低声道:“周家人一心惦记自家儿子,哪里有半分对花如烟的真心?真是榆木脑袋,非要往那火坑里跳,拦都拦不住。”
花母拍了拍她的手:“清白都早失了,还能怎么办?反正我与你父亲该给她的都给了,日后全看她自己的造化。”
花月容看了一眼被周家几人虚情假意围住的花如烟,叹了口气,不过心中也庆幸万分,幸好自己退了周家的婚事。
一想到再过三个月她便要嫁给锦亲王,她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母亲,我过去送送四公主。”
花母笑笑,哪里不知道大女儿这是想去见锦亲王了?
“去吧,这四公主是你未来的小姑子,她又是如烟的嫂子,咱们关系要维护好。”
花月容听了,没说什么,大步朝着贺锦安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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