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主莫怕，我家小姐平日不喜阳光，故而窗户上都附了幕帘，遮住了外面的光，我家小姐现在在沐浴，一会儿就出来了。”
贺萱有些不开心，平日都是别人等候她，从未见过让她等的，可又想到对方有些怪疾，又生生忍了下来。
她跟着太医们学了几年医术，对于奇奇怪怪的病症还是挺好奇的。所以能接受定王妃的邀请，也有来看看对方是生了什么病的好奇心作祟。
“这次，又用我的名义骗了什么人来？”定王府的大小姐贺黎问道。
李嬷嬷在一旁给她穿衣：“好像，是大公主。”
贺黎一惊，露出不可思议之色：“祖父祖母是疯了吗？那可是公主，不是什么普通人家的姑娘！”
李嬷嬷看了她一眼：“大小姐就不要多虑了，那无思水喝下去，没人会记得曾经发生过什么，听房嬷嬷说，这次是最后一个，只要这个得手了，王爷便能延寿三十年，这最后一个还有讲究，一定要是尊贵少女，奴婢听说……听说王爷这次回京，一方面是为大公子议亲，一方面也是要找这天下最尊贵的少女，将这双修道术修成。”
贺黎冷哼一声：“道术？我看他练的这是邪术才对！”贺黎闭了闭眼：“这么多年，他们打着帮我找玩伴的借口，不断诱骗少女，偏生我也不敢反抗，把这一切罪恶告诉父亲母亲……”
贺黎捏紧了拳头，又开始发病，李嬷嬷赶忙抱住她，免得她抓坏自己的脸。
“我无脸见人，我第一个朋友就是被祖父毁了清白的，她那么信任我，她还那么小，只有十二岁啊！”贺黎一边说一边颤抖起来。
李嬷嬷赶忙劝道：“那小姑娘什么都不记得，她将来永远都不会想起，小姐别多想了，赶紧准备准备，早些出去见客吧。”
贺黎看向李嬷嬷：“她们想不起，但我心中有罪恶。她日后成亲了怎么办？洞房之夜不是完璧，让夫家怎么想，她的日子怎么过？她明明什么都不知道，是被那无思水洗去了记忆的。”
李嬷嬷叹了口气：“可咱们又有什么法子呢？若是不帮王爷，你父亲便会断了月例，你母亲会被休妻，你哥哥的前程也没了，你……你也不再是定王府的大小姐。这些锦衣玉食的生活，都是王爷给的，你父亲支棱不起来，王妃也反抗不了，还得帮着王爷行事。”
贺黎陷入深深的绝望，她知道李嬷嬷说的都对，她当年在祖父的胁迫下害了第一个朋友，后来又接二连三害了十八个，她已经没法回头了。
“大小姐啊，王爷可放了狠话了，若你不按照他的意思办，那……那就你顶上……我的小姐啊，奴婢无能，奴婢也帮不了小姐……”
贺黎猛的一哆嗦，忍下想呕吐的冲动，冷冷道：“所以说他修的是邪术，否则怎么会说出如此禽兽的话，要让自己的亲孙女……真是恶心！”
李嬷嬷也冷笑一声：“谁让他权力在手，府中一切都他说了算呢，他自从修习这道术之后，确实年轻了许多，不然先帝比他年轻都已经驾崩十余年，为何他越活越精神？小姐，咱们对抗不了他的，小姐只要做完这最后一次，他的道术练成，这件事便会被永远掩藏起来，小姐以后就能自由，再也不用帮他害人了。”
见贺黎还是有些犹豫的样子，李嬷嬷狠下心道：“这位公主你是第一次见，并不算是你的朋友，待会儿你去招待她，给她倒杯茶，等她睡过去之后，一切就结束了。我的小姐，这是最后一个，多一个道术被废，少一个道术不灵，做完这一遭，你就解脱了。”
贺黎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面色惨白如鬼，身形瘦弱，咽了咽口水，拿起桌上的胭脂，轻轻擦在脸颊上。
“这位小姐怎么要这么久还不出来？奴婢都有些犯困了。”一个婢女又打了个哈欠道。
“许是这里太黑了吧，像拉了帘子要睡觉一样。”另一个婢女使劲捏了下自己的大腿，让自己清醒一些。
贺萱也有点困，她微微有些后悔，早知道今日就把贺玥也带来了，有贺玥在不至于那么无趣。
好在这时候终于有了动静，在一个嬷嬷的搀扶下，贺黎弱柳扶风般被送到她面前。
“见过大公主，我是贺黎。”贺黎微微行了个福礼，贺萱也微微行礼，二人相对而坐，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贺黎有些紧张，毕竟眼前之人与以往那十九个都有所不同，身上散发着上位者不容忽视的气势。
“你不必紧张，叫我贺萱便好。”贺萱说着，便让婢女送上一个盒子：“这是我母后让我带给你的见面礼，上次中秋宫宴你没出席，今日我带来，算是补上。”
贺黎手心中全是汗，她张了张嘴，稳了稳心神，道：“多谢萱公主，我……我没有准备什么礼物……”不但没有礼物，还要害你，贺黎脸色白了两分。
“你祖母中秋宫宴那日已经送过我礼物了，所以你不用有什么负担，安心收下便好。”贺萱说完，看了看四周，问道：“你是得了什么怪疾啊？为何要住在这光线不明的屋里？我母后说，屋子要透亮，才能让人精神好，每日看着天气晴朗，还会让我们几个出去多晒太阳，我看你面色发白，人又瘦，你该多出去走动走动才是。”
贺黎眼神有些闪躲，她从前也是活泼开朗的，喜欢在院子里玩，可自从她开始配合着祖父害人之后，她便觉得自己是活在阴沟里的恶鬼，不配活在阳光之下。
可讽刺的是，因为这个怪癖，倒给了祖母诓骗人的说辞，次次都装可怜，把他们看上的小姑娘哄骗来与自己做朋友，帮自己解开心结，一骗，就骗了十九个。喔，不，连上眼前的这个，已经是第二十个了。
二十个无辜少女啊！她贺黎，这辈子都只能活在黑暗中，活在阴沟里，阴暗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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