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凉站在东宫门口，恰巧遇上太监打扮的不文捧了一大堆奏章朝里走。
澄凉叫住不文。
不文从不奏章后头探出个脑袋，道：“呀，是郡主娘娘啊，您怎么来了。”
澄凉拿起一摞奏章，为他分担了一部分，道：“我有事求见你家殿下，还请劳烦你通传一声。”
不文道：“嗨，什么通传不通传的，就凭郡主您和我家殿下这关系，您直接往里进就是。来来来，我带您进去。殿下这两日为了朝中的事焦头烂额的，他要是见您来了，肯定高兴！”
澄凉没说话，借着手上的那摞奏章默默遮住面庞。
她进宫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来到东宫。
她身份特殊，若是贸然出入难免会惹人闲话，今日若不是情况紧急，她也是不愿轻易踏入此地的。
东宫很大，有属于太子的一套班子。
不文也是人精，带着她七拐八拐，避开人群，沿小路走到了李望宸所在的东宫主殿。
不文在前头道：“郡主，快来啊，您直接进来就好。”
澄凉抬脚迈过门槛。
李望宸的寝殿装饰的很朴素，在有些地方上，他们很像。比如都不喜欢用古董装饰房间，或是在殿中点一些味道很浓的香料……
李望宸此刻刚刚见完大臣回来，俯首在一堆奏章中，埋头苦干。
听到不文的动静，他头也没抬，用笔杆子敲了敲他身旁桌子上还空着的一块地方，示意他把东西搁这儿。
不文放下东西，却没有如往日一样退下，而是走到李望宸身边，道：“殿下，您看谁来了？”
李望宸闻言抬头，看到了站在他面前的澄凉。
澄凉朝他打个稽首，道：“殿下，这些折子也给您放在这儿吗？”
看见她，李望宸只觉连日来的阴霾尽扫，喜笑颜开，连忙走上前前去接过她手里的东西，道：“澄凉，你怎么来了？”
转身接着放奏章的功夫，对不文吩咐道：“你在这看什么？还不赶紧让茶房送茶过来，要新到的云雾茶，茶点也不能少，还不快去。”
不文含笑，领命告退。
李望宸不喜欢有人在旁转来转去的打扰，所以东宫伺候的人不多。不文走了，一时间，殿中只剩下他们二人。
李望宸让澄凉坐下，给她倒了一杯茶。李望宸将茶杯递给她，道：“茶有点冷了，你少喝一点润润喉就好。我让他们泡了新茶，马上就送过来。”
他自己则是回到了桌前，边看折子，边问道：“真是稀客啊，你今日怎么想起上我这里起来了，风寒怎么样，都好了吗？”
澄凉端着茶杯，莫名想起他们初见时，澄凉也是这样，看着他干涸的嘴唇，忍不住给他倒了一碗水。
澄凉抬起头，道：“殿下，我有一事拜托给您。”
李望宸手上忙碌着，随口道：“你有什么事直说就是，难道我还有不依的？”
澄凉放下茶盏，起身拱手，郑重道：“烦请太子殿下行个方便，送臣与太医院的太医们一同出城，救治城外百姓。”
此话一出，李望宸忙碌的笔锋一顿，一封马上要批好的折子就这么毁了。
李望宸索性烦躁的将笔一扔，靠在椅背上，无力道：“你知道了。”
也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怎可能瞒得住。
其实，情况远比澄凉知道的要糟糕的多。今晨李望宸接到来报，言上京城内如今夜已隐有瘟疫蔓延的趋势，不少百姓已经出现了一些症状。
眼下上京城内城外，各处人心惶惶。太医们根本忙不过来，只能抽调城中的郎中和医婆们与太医们一道尽力救治病患。
而那些高门大户一早就得到了消息，紧闭门户，暂时无碍，勉强逃过一劫。
更有奸商趁机哄抬物价，大发国难财，被李望宸下了死令，命京兆府抓住奸商就地处决，格杀勿论，以雷霆之势镇压，这才稳住了局面。
李望宸起身，走到她面前，扶起她行礼的胳膊，道：“澄凉，孤愿意成全你的任何要求，就只这一条，孤不能答应你。”
澄凉抬头看向他，问道：“为何？”
李望宸道：“你是大雍的郡主，是长公主之女，更是孤的表妹，孤不能让你涉险。否则，孤无法向父皇和皇祖母交代，也无法向镇国公交代。”李望宸还有半句话没说口：他更无法向自己交代。
澄凉道：“殿下，臣是道门中人，有责任解救苍生疾苦。况且殿下自己也说，臣是大雍的清宁郡主，既然得此殊荣，自然得能承担得起这份荣誉。如今百姓有难，臣无论是何身份，都应尽自己所能，解百姓之危局。殿下，让我去吧。”
李望宸避开她坚毅的眼神，头一次生出懊恼她的意思，道：“不许就是不许，没得商量。孤很忙，郡主若是没有其他事便退下吧。”
澄凉没得到自己想要的，自然不肯离去。李望宸身为太子，一向又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不肯退让，二人就这样面对面僵持着。
不一会儿，不文和亦武端着茶水点心走进来，见到殿内这紧张的氛围也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亦武见状狠狠拐了一下不文，不文这才讪讪开口道：“二位主子，茶水煮好了，二位要不要喝点？”
见二人没反应，不文只好又开口，想缓解一下这紧张的氛围，道：“呵呵呵，二位不喝吗？那吃点点心也好，这点心……可真点心啊。”
亦武听罢，默默赏了他一个白眼。心想这小子平时不是挺伶牙俐齿的吗，怎么这会子倒变成锯了嘴的葫芦了。
亦武怕不文再说出什么蠢话，赶忙拉着他走了，将空间留给殿内的二人。
不文：废话！道长和殿下这看不见硝烟的氛围，比表姑娘和陆小公爷互怼时还可怕，我可不敢触了这二位祖宗的霉头……
澄凉还是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难得强硬的对李望宸说道：“殿下若是不放我们出去，我也会想办法偷溜出去的，到时候殿下一样没法交代。不是我看不起殿下，凭我的本事，您未必能拦得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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